我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幻师的身体因为我无法使力而坠落海底，被血鲸吞噬，可是我却反应不过来。

“雪儿！”老四扑过来把我从护栏上扶下来，“雪儿。”她脸色煞白，双手捧着我的脸，显然刚才的情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的身边聚集了好几个人，他们的神情或多或少带着担忧。

“雪儿，看看我。”见我没反应，她担心的喊着我。

我对她的话没有答应，只是呆滞的看着前方。接着她又叫了很多声，还使劲摇我的肩，我还是陷入呆滞。幻师死的那一刹的场景一一在目，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血红色，仿佛被困在血海中找不到出路。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脸上，我瞬间从血海中醒过来，眼睛开始聚焦。老四看到我清醒过来，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我看着她，此时感知渐渐恢复，我才发现我全身在不停的颤抖，泪大顆大颗滚下来。

在滞噬森林我杀过太多的野兽，我曾以为自己对鲜血早已习惯。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是多么恐惧，更何况当时我还拉着那个人的手，我与那个人近在咫尺。

我还能感觉到那人手里的温度，是人类正常的温度，从我的手心一直传来，可是就是这个人，却在我面前丢了脑袋。

我的胃剧烈的痉挛疼得我全身冷汗不断，我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咳嗽。

“雪儿。”老四扶着我，她脸色虽然惨白，可是幻师死的时候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只看到幻师坠落入海的尸体，所以她的情况比我好很多。

然而那些与我亲眼所见的人，即便是男子，脸色也是范青。

我想推开她的搀扶，无奈全身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她扶着。抬起头来，习惯性的找麒麟。视线从人群中一一扫过，可是没有麒麟的影子。

这时我才想起来，他和赤寒到上面对付血鲸去了他不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把脸上的泪水擦了。我曾经说过，不会再在不想干的面前流泪。现在麒麟和赤寒不在，他们一定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这时候，我哭是没有用的，他们不会来安慰我。

“既然人没事，留下一个人照顾她，其他人跟我去剿灭血鲸。”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口说道。

我抬眼，说话那人我见过，是宫领的手下，但不知道名字。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们这边也已经被血鲸围住，还好船是往上开的，加上有大炮攻击，所以血鲸并不是太密集，若是再置之不理，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着老四想开口说留下来照顾我，被我抢先打断，“不用。”

我轻轻推开老四，扶着船壁站起来，过程中几次脚一软，差点摔倒，我使出全身力气扶着船壁让自己稳住，老四每次都想扶我，都被我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拿出激光枪，“我也一起去。”

“不行。”老四拉住我，阻止道。

“为什么？”我问道。

“你是伤员，不能去。”

“伤员？”我勉强笑问道，“你看我身上有伤吗？”

“我……”她只说了一字变无法说下去，她拉我下来的时候为我检查过，我身上并无大碍。

“既然如此，我就不是伤员，就可以出一份力。”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看向老四，而是看着宫领的手下。

那人与我对视了几秒，点头道：“当然。”

那人带着众人前去阻击血鲸，我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幻师死的场景还压在我心里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全身到现在都还在颤抖，只能缓缓的跟着。

“为什么？”老四走在我身旁，问道。我知道她在问我为什么硬撑着上场，然而我却无法回答她。

幻师死的时候让我想起了玥灵，我曾经梦到过她就像幻师那样，无头的来找我，当时她全身血淋淋的，她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我视线里只剩下红色之后，我仿佛看到玥灵从血海中向我游过来，双眼血红，脸无比扭曲，她紧紧抓住我的脖子，试图将它拧碎。

所以我害怕，害怕再一次看到那个场景，只有忙起来，才能忘记所有烦恼和恐惧。

二者我对老四说的也是其中一个理由，我们现在相当于阶下囚，我不能制造太多的麻烦。而且本来我就没有受伤，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的冲击。

如今的我，正在努力让自己适应一切血腥的，残酷的现实，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我不想再一次面对像玥灵当时那样，自己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其实这些事实我早就有预感了，只是当时的我身边有麒麟他们保护，并没有太在意。如若当时我提高一点警惕，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一时之间，除了开炮的人，其余的人全部加入战斗。

赤寒曾在滞噬森林对我们进行三个月的魔鬼训练，射击就是其中一项。只是当时我们没有枪，只能用箭和飞镖代替，而且飞镖还是地上的石子。

出了滞噬森林以后，我没有荒废，每天都在练，所以即使是第一次拿真正的枪，其精准度不像一般人那样差。

过了适应时间，我基本上是百发百中。

我们的船愈来愈快，血鲸的尸体和血连绵到天边，形成一天红线，映得天空都发红。

我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又硬生生穿着变干好几次。疲惫感一圈一圈袭击着我，我多么想闭上眼睛痛痛快快的大睡一场，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睡。

我们这一战持续多久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手里的激光枪没有一刻停下来，我打到后面，手臂都抬不起来，然而，没有人来替换，船上每个人都在战斗，全凭意志力在支撑着继续抬起手臂射击。

到最后，我感觉到每个人都变得麻木，只是本能在射击，直到听到一声命令，几乎所有人都瘫坐着。

“安全了，停止射击。”

我全身无力的靠着护栏，大口大口喘着气，始终觉得氧气不够，真希望把空气中的氧气全部吸进来。我闭上眼睛，困意一圈一圈袭来，不知不觉陷入了黑暗。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到处是无头的尸体，血从他们的脖子喷涌而出，那些尸体全身被血染红，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我，其脖子上的碎肉夹着血滴成一条条血路。

然后场景一变，我感觉到自己身在被血海当中，一具无头男尸拉着我往下拽。看男尸的衣着，我认出那人就是幻师。

嘭！

一声巨响传来，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全身都被冷汗打湿。双眸迷茫的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船上，麒麟他们从旁边走过来，老四和刚才说话的宫领的手下上前说了些什么。

原来只是一场梦。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问道身旁没有睡着之人，“请问我睡了多久？”

应该没多久吧！要不然麒麟他们不可能现在才回来。

果不其然，那人道：“几分钟而已。”他说完打了一个呵欠，歪着头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他平静的呼吸声。

看来不止我累坏了，船上所有人都是一脸疲惫。我抬头看着麒麟他们，宫领，萧熯誊，梁文虎和墨阳跟他们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我没想过上前去凑热闹，宫领他们那些破事儿，有麒麟和赤寒在就行，我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有时候知道得多了，麻烦也随之而来，我没有麒麟和赤寒那么聪明，现在避开，免得惹一身骚。

闭上眼睛打算养神，却不敢睡着，刚刚那个梦靥还让我心有余悸。幻师死的场景历历在目，让我好不容易心又开始狂跳，低头一看，我不由得苦笑。自己拿着枪的手竟然在抖动，连枪都差点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