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做我的走狗如何?
第二十六章 做我的走狗如何?

晨光熹微,烟消云散,一滴橙红色的墨晕染整片天空,东升之日辉映朝霞姗姗来迟,青石板铺成的路上陆续有宫人来往。

我保持着横躺的姿势被百里朔一路抱进青曦殿,守卫的侍卫望着远去的背影无语凝噎。

斜眸瞥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睛都快滴出血来,深呼吸,踌躇问道:“王爷,可否……让我自己走啊?”

他侧首,捆住我的手臂收紧了些,低声说道:“若本王不肯呢?”

我蹙眉,只觉浑身都不自在,攥紧了手,略把身子往外挪了挪:“王爷自便罢。”

这个人渣!此仇不报非女子。

他一怔,又转念松手把我放到地上,我还未反应过来,想是这贵族怎么都如此善变。他微微歪头,好以整暇地看着我:“那本王便依你所言,不过来日方长,日后你还得跟我回苏秦。”

我被他这话弄得云里雾里,搞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眼下我连出宫都是问题,难不成还要跟他回曦阁去?

想想便不可能。

我默默跟于他侧身后,身着宽大狐裘,跟前身影相互交融。心下想着完了,届时若与洛北宸见了面,到底该如何面对呢?单是想象着,便觉气氛如此尴尬。

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他大仁大义,千万别追究当日之事。

前往青曦殿需经过一段行廊,先前走着,觉得并无不妥,如今只觉身后长廊十里,漫漫无尽头。

……

“参见皇上。”我走进去,不动声色地笑笑。

“免礼。”他打量我一番,蹙起眉:“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

我轻咳两声,道:“落初不敢怠慢。”我把到嘴的话吞咽下去,只换作一番恭敬之词。

他含糊地回应我一声:“嗯。”

殿里暖炉熏香,半晌我额头便渗出细汗来,总算明白大臣面对君王时为何总是汗颜,不仅仅是惶恐不安,更多的是被热出汗的。

我掩住嘴角再咳两声,见百里朔上前缓解尴尬,镇定自若地说道:“皇上,白若茜之死既已查明真凶是落初身边的丫鬟南榭,只是那名叫南榭的宫女该如何处置,应交于臣带回苏秦再作决断。”

世事难料,更不胜猜忌,先前我时时小心提防着那丫头,只是之后见她懂事,便渐渐放下了戒备,不曾想,她掩藏的狐狸尾巴便露了出来。

这场闹剧给了我一个警示——千万不要轻易对一个人放下警惕,尤其是对于某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又或者,是某个不思进取的王爷。

洛北宸脸色微微一沉,却依旧高高在上,倨傲道:“南榭是昭宫里的宫女,白若茜也算是半个昭国人,朕不明白,她为何要交于你带回苏秦再做处理?”

百里朔淡淡一笑,饮一口茶细细品味,又缓缓道:“其实,父皇的意思,臣在接到此飞鸽传书时,不甚惊讶,细细想来,逝者父亲正是苏秦正一品丞相之嫡女,丞相他老人家在得知此噩耗时痛不欲生,恳求父皇能见其女之尸,也好图个安稳。”

他顿了顿,炯炯目光闪过一丝凌厉,又故作漫不经心道:“父皇十分无奈,只好派臣与九哥前来,只是九哥一向不喜政权之事,因此,此责便全权由臣来负责。”百里朔顿了顿,道:“想必皇上如此通情达理之人,不会紧揪一个尸体和另一个犯了死罪的宫女不放吧?”

二人争锋相对,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本以为只有宫里女子才会有如此好的辩才,不曾想今日见识了百里朔,才明白什么叫舌灿莲花,文武双绝。

洛北宸紧抿嘴唇,蹙起眉头,良久,无奈最终选择妥协。缓缓道:“罢了,人,你们带走。不过得劳烦你的人分别去一趟暴室与月牙室,把人拖出来罢。”

言毕,千裴自觉朝外走去。

“慢。”回风流雪般的声音低低响起,千裴望向座椅上的百里朔,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皇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愿意听否?”他又突然起身作揖。

洛北宸淡淡一笑:“讲。”

我抬眼,见他露出迟缓之势。

龙椅上之人顷刻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对我说道:“你先退下罢,朕与十一王有事商量。”

……

于是我便被他的随意一句话推出了青曦殿,不过令我稍感宽慰的是,千裴也极不情愿地被洛北宸和他的主子赶了出来。

殿外,我俩在外侯着,与内殿之人不过阻隔了一扇门,起先我与千裴相对无言,只是互相看谁都不顺眼,也就互不相视。

见其没反应,我放了一百个心,于是蹑手蹑脚地挪到那一扇离我不过三尺的窗子前,右手食指捅破窗户纸,通过微小的洞偷窥这里头究竟有何玄机。

殿内,隐约可见二人都离了各自的座位,洛北宸一身青灰色的长袍雍容华贵,他的口一张一合,不知再说与百里朔道些什么,只觉其眉头紧蹙,神情决绝,便叫人觉得百里朔所说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继续窥着,只见其愤愤不平地走向百里朔,满脸怒容,威不可测。从这儿看去,只见得百里朔大半个背影,看不清他任何表情。

二人面面相觑,照此法子下去,只会产生两种可能。第一种,便是此二人要决斗一场分胜负,可君臣只之间,我觉得不太可能。

这第二种呢,便是此二人要接吻。按可能性来比较,我倒是觉得这第二种尤其可能会发生。此二人都是我所见过男子里头数一数二的货色,且先前苏秦月城里有不少官员有龙阳之癖,此二人拥有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互相看对方顺眼,产生断袖之谊也说不准。

我想入非非,不禁趴在窗棱捂嘴偷笑。凉风飕飕袭来,我感觉鼻子略痒,似是大喷嚏的前兆。虽身披狐裘大衣,却总觉空落落的,刮来凉风止不住打哆嗦。

内心估摸着怕是碰巧站到了风口上,我打算挪步至里面些,好避避风。

转身恰巧对上千裴疑惑的目光看向我,不过一寸距离,我与之皆是一惊,他匆匆往后退一步。

我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奇怪,捂嘴轻咳了两声,问他道:“你方才,在我身后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他撇撇嘴,道:“我就想看看,你方才鬼鬼祟祟地趴在窗台上到底再干何事。”

“嗯。”我模模糊糊发出一个单音节,没理他,缓缓挪至青曦殿正门旁,觉得在这儿偷听再好不过,于是趴在门旁,细细听来。

不听还好,这一听,一不小心便听出事情来了。

……

“你让朕如何答应你?你明明知道她……”

我心咯噔一下,莫非他真想把我重新带回苏秦?

“难道皇上想要……”里面传来百里朔悠然自得的嗓音。

后面的话我听不大清楚,是因为久不发言的千裴忽然把我拉了去,一本正经警告我不要偷听。

他说:“你要知道,事关皇权争斗的事情,你们女儿家还是少听为妙。”

我深思一番,感慨一番,沉默半晌无言以对地望着他。

我微微侧首,忽然煞有介事轻生喊他:“千裴。”

他身形微微一怔,愣愣地望向我,发出一个单音节——

“嗯?”

我故弄玄虚地对他笑笑,走上前去,放小了嗓子说道:“我很看好你,收你做我的走狗如何?”

他被我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疑惑地瞧着我:“啊?”

我说:“你来替我听,你既说女人知道太多政权不好,那么你身为七尺男儿,你听完再转述于我不就好了?”

我无意趴在墙角继续偷听那些我不懂的谈话,只因千裴是百里朔的贴身心腹,若他把方才我偷听的事儿有意无意地抖了出去,我说不定还能光顾一次十一王府的大牢。

本想忽悠他做我这条船上的人,再好不过,可我还是低估了百里朔的威信。

他眼含薄怒瞪了我一眼,道:“我告诉王爷去。”

我惊呼:“好你个千裴,居然要参我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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