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芙宫内。

“哦？她当真这么说？”萧夙媚眼如丝，独倚，白皙如玉的手摆弄着身旁的一只鹦鹉，时不时用逗弄，喂食。

“千真万确啊娘娘，前几日娘娘才被封了昭仪，那个落初便急着接近皇上，依舒怡看，她是妒忌娘娘专宠，成心想和娘娘过不去呢！”舒怡跪地，泪眼汪汪地朝着新封的萧昭仪连连诉苦。

“舒怡，把小厨房做的马碲糕，同我给皇上亲自送去。”她冷笑道：“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个落初到底有何狐媚劲儿，能把皇上哄得团团转！”

……

于是在青曦殿为洛北宸磨墨的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先前，自从我那日极晚回到青曦店，被他发现了之后，我便没法得了空。

“怎么，可是受了风寒，需不需要朕找太医替你瞧瞧？”洛北宸停笔，关切地看向我，我不禁被他盯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被撇在一边的冬晴朝我翻了个白眼。

“不，不必劳烦太医了。”我立刻识相道。

他脸色微微一沉，道：“来人，宣太医！”

我转过头，向冬晴歪着头，表示“我也很无奈。”

半刻之后，太医急匆匆地进来，行了礼。

“可否请皇上把手腕置于桌上？老臣要替皇上把脉。”

“谁要你替朕把脉了？朕要你替落初看病！”

太医错愕地抬头，望向我。

“愣着干什么？”洛北宸微怒。

“是是是！老臣这就……替落初姑娘把脉！”言毕，太医连忙上前。

“回禀皇上，落初姑娘只是受了点风寒，待老臣替她作个药房，日服三次，待两日之后便可……”

“臣妾参见皇上。”一语未了，只见刚被封昭仪的萧夙款款而来，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行了礼，剪水双眸睨了我一眼。

“免礼，赐座。”洛北宸漫不经心道。

“臣妾近几日老是在醉芙宫里闷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才几日，皇上身边便又添了几位妹妹。”她勾唇，浅笑嫣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已经失了礼数，连忙下跪：“奴婢给娘娘请安。”

“你不需下跪，你是朕的贴身侍女，今后，只能给朕下跪，若是撞见了后宫里的妃嫔，以平常妃嫔礼仪的行礼便是。”他坏笑地瞟了我一眼，我暗骂道：这洛北宸是想让我成为群妃之敌吗？！

话落，殿内顷刻安静。

“既无老臣之事，那么，老臣便告退了。”太医的话打破了萧昭仪的尴尬。

“嗯。”他微颔下首。“对了，给落初用的药一定要是最好的，莫要偷工减料。”洛北宸淡淡地说了一句，之间萧昭仪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越发难看。

“是，老臣告退！”太医很识相地离开了，留下我在这“刀剑无眼”的青曦殿被某人当枪使。

萧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过舒怡递来的食盒，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碟糕点，道：“这是臣妾专门替皇上做的，还请皇上品尝！”

听闻萧夙生得珠圆玉润，待下人极度苛刻，想必，这马蹄糕权是由她令下人做的，而她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洛北宸捏起一块，放在眼前瞧了瞧，却又放了回去，蹙眉道：“朕记得，落初前几日还说想学做糕点。不如，你此刻便与落初去小厨房做一碟来，也好叫你给这个笨丫头指点指点，如何？”

他特意把笨字咬得很重。他看向我的满脸怒容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嘴里噙着笑。而我空有满腔热火，却不敢发泄，暗骂自己：

怂！

但我也暗地里偷着笑，想是洛北宸也怀疑这马蹄糕并非出自萧夙之手，想故意出题考验她，此刻的我真想一口跳出来答应，奈何规矩摆在那儿，只好把真诚的目光投向脸色越发难看的萧夙。

我猜想，她定是想来青曦殿找我的茬，却万万没想到反被洛北宸参了一本。

与其在得罪了萧夙的婢女之后与她暗里争斗，倒不如直接与她翻脸，她倒一时半会儿不能拿我如何了。如今才发觉，在宫里有个强大的靠山，是极好的。

“这……臣妾恐怕不能胜任了。”萧夙推三阻四，体态扭捏。

“不要藏着掖着，就凭你的手艺，足够她琢磨几日的了。”洛北宸步步紧逼，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恐怕……”

“好了，你也不扫了朕的兴致，此刻便去小厨房，朕亲自带你们去。”言毕他起身，而我紧跟在他身后。

就在我走向门口时，一旁的萧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于是我又瞪了回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来！”已走远的洛北宸朝我喊道。

……

“朕已经令人准备好了所有食材，接下来，你便随萧昭仪好生学着，做完了再送去青曦殿来，朕要检验你们的成果。”

“是。”我回答。

“陪着你们唱了这么一出戏，朕还有折子要批，就不陪你们留在这儿了。”他靠近我耳语。

“是。”

“臣妾恭送皇上。”见洛北宸一走，萧夙和身边的婢女舒怡便恭敬地行了礼数，脸上还挂着掐媚的笑。

没有了洛北宸的影子，她便立刻收起了那笑容。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

“舒怡，掌嘴。”萧夙冷笑，望着我。

果然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回去定要抱紧洛北宸的大腿，让他瞧瞧自己这后宫里的萧昭仪到底是如何一个妒妇！

舒怡脸上换了狰狞的神色，立刻上前，伸手，直接一巴掌打下来。

我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感到十分不悦。

由于我天生个子比较小，高大舒怡站在我面前更显得我弱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股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我想杀了她们，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意识到尊严被践踏的我立刻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小刀，以极快的速度用一只手扼住舒怡的颈子，另一只持刀的手把一旁看戏洋洋得意的萧夙逼到墙角，用被磨得噌亮的刀抵住她的喉咙。

“你……你想干什么？！”萧夙几不自在地昂头，避免刀割破了她的颈子。

“娘娘恐怕不知，奴婢在进宫前，一直以杀猪为生……”我胡乱编了个谎，她却真听了信，身体越发颤抖。“奴婢的老家有种杀猪的方法，先在皮肤上割开一个口子，再把气吹进去，直至猪动弹不得为止。然后，再杀了它。”

“呵呵。”她强装镇定道：“你若敢对我如何，皇上和我兄长不会放了你！”

萧夙的兄长在朝堂之上身居一品官员，权势滔天，洛北宸之所以会如此重用他，一是因其妹，二是因为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我收起双手，冷冷望着蹲在地上咳嗽的舒怡：“看来上次那一巴掌还不够你受。”

“你又想如何？！”萧夙柳眉倒竖，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那马蹄糕不是你做的吧？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届时皇上来了，你也不好交代。”我把刀放在一旁：“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她眼里露出疑惑神情：“你什么意思？”

“这样，你先让舒怡做出马蹄糕来，皇上来了，便说是你教我做的，这不是皆大欢喜么？”我试图说服她，只要不是痴傻之人，谁都明白眼下这条路该如何选择。

“为何要帮我？”她脸上疑云更多。

“当然，你若此次欠下我一个人情，来日我若有事求你，你必须得助我一臂之力。”我还记得那日绯烟宫我与东方倾的约定，若有机会，定会送她出宫。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我现在，似乎已经抓住了一个。

“好，我答应你，舒怡，马蹄糕你最为熟悉，此刻你便做一碟。”萧夙也算是个爽快人，也没有询问我有何事需求，便立刻答应了。

在此之后，我与萧夙默契地站在一旁观看舒怡制作马蹄糕。

“这般简单的制作，早知如此本宫便亲自做了。”她轻哼一声，望着舒怡忙活得不可开交。

我瞟了她一眼，笑了笑。

“萧昭仪，你是苏秦人士吧？”我试探性地问。

“对，怎么了？”萧夙不以为然。

“听闻你曾是月城第一大青楼曦阁的花魁，怎么如今……到了昭宫来？还带上了你哥哥？”

“怎么？贪图荣华富贵不行？苏秦国国君那么老，又那么丑，我倒不如来昭国嫁给当今昭王，虽从未行房中之术……”

“你方才说什么？你与他从未行过房中之术？”此话一出，小厨房内一下子如死般寂静。

“完了，娘娘你方才说漏嘴了。”舒怡停下手中的活，转头对萧夙说道。

萧夙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也在惊讶为何会如此不小心。

“是，但那又如何？总比你这个无名无分的小丫鬟要好。”她朝舒怡飞过去眼刀。

我白了萧夙一眼：“我跟他真没你们想象的那种事。”

“真的？”萧夙狐疑地盯着我。

“真的。我发誓，若我与他有半点关系，我就……”没等我发完誓，她便拦住我：“算了，毒誓便不需你发了，你自重便是。”

我微颔下首。

“萧夙，你识得此铃么？”我把随身携带，只有曦阁杀手拥有的信物——星铃，从腰间拿了出来给她看。

只见她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