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柠倒是不在乎众人异样的眼神，而是看了坐在天凌下手的沈海，笑的很是温软，明丽的嗓音里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没错，我要的，就是随州！”

话说到了这种程度，太后就只能退下去了，因为顾青柠要的，是沈海手中的东西，沈家的女儿再怎么尊贵，出嫁之后做主的也还是当家的家主，沈海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仍然低垂着眼眸掩去自己眼中的所有情绪，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嗓音也很是平静，“顾二小姐想要我手中的随州，那就要拿出与它价值等同的东西。”

顾青柠对此毫不意外，平淡安静却铿锵有力的说出自己早就想好了的筹码，“如果我赢了，沈将军手中的随州就是我的，当然，若是我输了，家父会带着整个顾家告老还乡！”

大多数人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顾青柠绝对是疯了，随州，那是一个什么地方，虽然说名义上是沈海的，但是在场谁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一个亡命之地，是所有亡命之徒聚集的地方，根本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

随州，在天启王朝和骆越国交界的地方，说是天启王朝和大漠的交界点倒是更准确一点，因为整个随州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地方全部都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与草原毗邻的地方也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荒地，除了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可以生活，那里根本就是寸草不生的，更何况，随州虽然说名义上归天启王朝管辖，但其实真正的所有权是在沈海手中的。

而事实上，那里是没有人能够掌控的了的，因为在随州里面生活的人，哪怕是大街上的一个叫花子，都可能是被通缉的罪人，在随州是没有律法这回事的，那里是典型的实力为尊的地方，谁的实力最强谁的拳头最硬谁就是老大，里面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偏偏三个国家没有一个能够收服它，随州里面的人平日里就算斗得再厉害，一旦有外敌入侵就是前所未有的团结，谁也没有办法打破这一点。

并不是完全拿他们没有办法的，随州里面的人即使再团结再厉害再不要命，也毕竟人数有限，若是真的有大军压境，要消灭他们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但是没有人愿意那样做，三个国家的掌权人，从凤离染到战北苍再到天凌，没有一个是笨蛋的，谁都不愿意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和牺牲去拿下一个没有多大作用的随州，所以随州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三个国家掌权人的视而不见下艰难的存活了下来。

随州说起来是一座城池，但实际上却是连一座富饶的小镇都比不上的，不仅仅是因为里面有着数之不尽的亡命之徒，更重要的是，它的地势着实算不上好，整个随州的生存条件都非常的恶劣，而且地理位置也很尴尬，它离天启王朝最近的那一座城池都有三百里的距离，与草原毗邻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向着骆越国方向的更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

没有人知道顾青柠为什么会想要随州，那样一个危险程度那么高的地方，真的拿来又有什么用呢？更加没有人想到顾青柠的筹码居然是自己父亲的仕途，要知道，顾行知如今贵为丞相，门下的弟子何止千万，他的为人处事又一向圆滑，几乎朝中所有的官员都与他交好，即使是沈海那一方的人，也没有几个是与他交恶的，风评好的不得了，这个时候如果告老还乡，不管是对他的学生还是百姓甚至是自己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转头看向了顾行知，希望他能够出声反驳，就算再怎么宠爱这个女儿，也不能让她随意的拿着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啊！让众人失望的是，顾行知从头到尾都只是笔挺的站在那里，隽秀儒雅的脸上挂着平淡温和的笑容，却是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明显就是对顾青柠无声的纵容。

有与顾行知交好的官员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丞相大人，你可不能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啊！”

“是啊是啊，丞相大人，下官们都知道你宠爱顾二小姐，可是宠女儿也不是这样宠的啊！你就这样让顾二小姐拿着你的仕途来做赌注吗？”

“就是就是，再怎么疼宠女儿也是要有个度的，其他事情怎么样宠都是可以的，但是就这件事，可是万万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一时之间，众官员规劝顾行知的声音不绝于耳，对此，顾行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丝毫没有因为这么多人的挽留而得意自喜，温润的嗓音依旧平淡而稳重，“多谢大家的劝告，只是，柠儿的决定我一向都不会拒绝，更何况，一直以来做这个丞相最大的原因就是要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她都已经有了归宿，不用担心她的未来，做不做这个丞相对于我来说也就不重要了。”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子女都对顾青柠充满了羡慕，不仅仅是因为凤离染待她的与众不同，更多的是因为顾行知对她令人动容的疼宠，那样不顾一切不求回报的父爱，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的，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倒不是他们的父亲就不疼爱他们了，只是，他们的疼爱之中永远都夹杂着利益，没有那么的纯粹。

与众不同的就只有默默坐在自己位子上的顾如烟了，清明的眼底一片死水，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激起波澜，不是不羡慕，不是不嫉妒，她甚至曾经因此哭过闹过，可是没有用，换来的只是顾行知的斥责而已。

就算她用尽一切努力的去把每一件事情做到最好，也没有办法分到顾行知半分多余的注意力，顾行知最宠爱的永远都是顾青柠，哪怕顾青柠什么都不做，甚至是任性的对着顾行知发脾气，她依然能够得到顾行知所有的宠爱，时间长了，她就死心了，也就不会再去奢求半分顾行知的宠爱，没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