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碗一颤，摔碎到地上，青鸾又被惊哭，“夫人怎么了？”鸳儿忙拾着地上的碎片，我保持镇定道“罢了罢了，别拾了，仔细伤了手。”

留了鸳儿在亭里打扫，便先行回了屋，心中暗暗想着，容儿若是在宇文化及手中，一旦起事，容儿便成了人质，那二哥将会如何抉择？且，倘若如此，二哥便真是恨透了我当初阻止他去金陵寻容儿。

对于宇文化及的儿子宇文成都，我料想，他对我之感也并非锱铢而已，故，若是我在他们手中，多少比容儿在他们手中安全些，况，我想给二哥，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么多年的伉俪，也不能永远为另一个女人隔阂一辈子……

我便信一次宇文成都，把青鸾放在床上，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握着手中宇文成都是个正人君子的唯一筹码，为了让二哥不为容儿而难以抉择，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派了人上高府叫了哥哥来，哥哥倒也快，不过些许功夫便到了，一进屋便抱过青鸾凑进他的脸颊道“是不是青鸾想舅舅了？”青鸾咿咿呀呀着，转着小脑袋四处寻着娘亲。

让鸳儿在屋外候着，径直走向哥哥对面的椅子坐下，哥哥见状正色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忽而哥哥猛站起道“难道世民出了什么事？”

一紧眉头道“乱想什么呢！是公主的事。”哥哥舒了口气缓缓坐下道“嗨，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愁着个脸，公主不是早就去了金陵了吗？她怎么了？”

我小声说道“今日京里的守城将军来了府上，本说要捉李家上下回京候审。”哥哥身微微向前倾身道“这分明是有人假传圣旨，陛下不是被……”“可最重要的是来人竟然说李府软禁公主，还搜查了府里。”我打断他说道，好让哥哥体味前因后果，哥哥垂下眼，目光低低扫了扫两侧，镇定道“你是怀疑公主在假传圣旨之人手上？”我点了点头道“不若呢？”

青鸾快睡了，哥哥便起身把青鸾轻放到床上，我也跟过去，怕青鸾冻着，还特又给他盖了小毯子。哥哥转过身边往桌子一旁走着边说道“这必是意料之中，否则世民也不会如此急了。”跟上哥哥的脚步道“那哥哥既然想到如此，可曾想到一旦二哥说服了突厥可汗，起兵讨伐宇文化及之时，那宇文化及必是那公主当人质，这让二哥如何抉择啊！”

哥哥冷冷道“这有何？无垢，若是为了天下苍生，即便如今在宇文化及手上的是你，哥哥也不会让世民去救。”哥哥万分豪迈的语气说道“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绊住脚步可是遗恨千古啊，哥哥相信世民不会因此而难决。”

“是吗？”我反问说道“哥哥，你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与刘文静先生一见面便去了突厥，那是因为当初因容儿这一事我让他三思而行，他才……你们根本不知道……”漠然低下头，不知哥哥能否明白我此时此刻心里都多苦，哥哥握紧了拳，又问我说道“哥哥明白了，那，无垢今日叫哥哥来也不会就像跟哥哥诉苦？”

我抬起头，咬了咬嘴唇道“无垢，想求哥哥一件事……”哥哥一皱眉，看向我说道“说什么呢！跟哥哥说话还求不求的，嫁了人了，倒把哥哥当外人看了？说吧，什么事？”拿过盘里的茶碗，紧紧握着，常被大嫂夸奖的纤纤玉指由于使着劲儿都失去了血色，我知道这个请求哥哥不会答应，但是，如今我唯有如此……

“我想，去金陵……”我低头看着杯中圆滑的曲线点点光泽说道，哥哥一惊道“胡闹！金陵正被宇文氏把守着，你上哪儿找什么啊？你看青鸾才出生几天，怎么离得开你啊，况你自个儿身子还没调好，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还有，世民还没回来，他若回来，也必会去金陵，到时候你再随他一同去也行啊？”

我放下杯子，微微转过身道“哥哥，方才也说了，因为公主去了金陵，二哥他已心生间隙……”“即便你去了金陵，又能怎样？”哥哥提高了声音急道，哥哥站起身缓了缓语气道“你还是好好在府上看着青鸾，等世民回来吧。”他转身要走，我忙起身拉住哥哥的手臂道“哥哥……”

哥哥叹了口气，转身蹲到我面前，扶着我的双臂语重心长道“无垢，听哥哥的话，别任性啊。”我拼命摇着头道“这么多年我都是哥哥你言听计从，这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哥哥没有说话，扶起我，便回了高府，不知哥哥会怎样打算，看来哥哥是不会帮我了……

天儿闷闷的，一阵雷声过后便“哗啦啦”地下起了雨，隆隆的雷声惊醒了青鸾，我忙抱起青鸾哄着，鸳儿拿着稠扇，斜着倚靠在门框，我踱步过来问道“怎么了？倚在门口看这雨吗？”

鸳儿回过身道“没有，是那日与夫人说起哥哥，鸳儿想哥哥了，若是还在，应该跟上回瓦岗寨的二当家年纪相仿呢！”我抽出手摸了摸鸳儿的额发说道“人生亦有命，他许也在找你啊。”鸳儿笑着，重重点着头。

“哎！大夫人来了，快，快拿伞去迎她！”只见大嫂朝院里走来，却没有打伞，清宁举着手替大嫂遮着发髻，大嫂进屋后，我早已拿了手巾给大嫂擦着发丝上的水珠，清宁不顾自个儿满身雨水，还想给大嫂拧干衣裳上的水，大嫂道“行了行了我自个儿来就行，鸳儿你带她去换身干衣裳吧。”我也找了身干衣裳给大嫂换上，问道“这样大的雨怎么不带伞呀。清宁这丫头太粗心了。”大嫂说道“方才出门还没下雨呢，我寻思着到了你这院里这雨也下不下来，谁知才到了花园就下了雨，这不，都湿透了。”

大嫂抱着青鸾继续说道“我怕青鸾这孩子饿着，就过来了，怎么，夜里他也哭闹不？”我给大嫂倒着热水说道“不闹，倒让人省心。”大嫂正喂着他，承宗也冒雨来了，方见了大嫂喂青鸾，极是不满，说道“承宗小时候娘都没喂过承宗！”大嫂腾出一手摸了摸承宗如刀裁的鬓发道“承宗小时候娘身子不好，不能喂承宗。”承宗撇了眼青鸾说道“娘就是疼弟弟，不疼承宗！”说着便跑了出去，大嫂指着承宗跑开的背影道“哎！这孩子……”

我依稀记得刚嫁入李府那会儿，承宗才三岁，大嫂抱着他，他说想让二婶给承宗生个兄弟，如今长大了，承宗却与青鸾争起风来，我忙要抱过青鸾，想让大嫂去哄哄承宗，大嫂摆摆头说道“罢了，任他闹去，跟他爹一样，认准个事儿就倔……”

大嫂也是和倔性子，大哥也是，怪不得承宗也如此，我没再说什么，拿了伞便跑去找承宗，整个府上都没寻着，鸳儿来说，承宗在大哥那院子后边儿，我便寻了过去，屋后的草地方是潮潮的，承宗坐在哪儿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