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执刀人
10 执刀人

突然,电话响了,白启拿起手机:

“辞一?”

她没接委托,电话响只可能是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大概又是被白启古怪的熟稔语气弄得有点愣,不过马上就回话道:“你回来了吗?”声音还是很沙哑,不过好了很多,隐隐能分辨出一股镀了磁的悦耳。

“马上坐上地铁了,怎么了?”白启难得用疑问句。

电话那头又顿了一下,才又出声:

“……盐在哪里?”

白启眨了一下眼睛,地铁呼啸着开过来,她又眨了一下眼,这才反应过来,走上车:“做早饭的时候我看没盐了,就把瓶子扔了。”

你要让白启设身处地地想某个正处于“死亡”状态并且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出门只能在家吃饭的伤员会不会用到盐这件事实在比较困难。反正她自己去哪里吃都可以。

电话那头沉默了。

白启这时突发善意地说:

“地铁站里有便利店,我可以带些回来。”

那边接的很快:“一块面包就好了,”顿了一下又说,“……不要太甜,谢谢。”

“嗯。”白启应下,挂了电话。

林辞一挂了电话,捂着胃后仰倒在沙发上,喝了口热水。他现在大概能摸清这个人性格的一点就是,在物质方面,或者说得更清楚点,在需要钱的方面不要跟她客气。在找过冰箱和厨房没有找到速食品后,他就随便找了个由头打个电话想让她买些吃的,结果她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一开始他还碍着家教和不能欠太多人情等等的想法,可是慢慢地他发现,在她眼里物质或说是金钱的需求似乎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些基本的“人之常情”她也丝毫不在意,根本不足以欠下他所认为的“人情”。不过也是,她连多出来的这个人都不在意呢。

林辞一有点睡意了,他身受重伤,身体虚弱,格外容易困。他眯着眼睛看头顶慢慢模糊的吊灯的光晕,恍恍惚惚地觉得这个房子和它的主人都仿佛与世隔绝,这里没道上的尔虞我诈,没有背叛与追杀,没有需要以正常三观衡量的常理。这里很平静,很安逸,就像是蔚蓝汪洋上仅存的一片小岛。

光晕晕染成彩色,又逐渐变成了白色。

林辞一慢慢松开了手里握着的枪,他睡着了。

......

白启把手里的大袋吃的放到茶几上。没买到盐,她就把明天早上的早饭一并买了。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毯子,蜷缩在沙发里盖在身上,然后打开电视。

除了她的工作之外,其他的一切在白起的眼里都没什么意义。她经常看电视只是一种不至于让自己完全与正常脱节的方法而已,但一直对着手机那一块小小的电子屏幕点来点去的行为实在是让她觉得太蠢了,相比而言还是看电视比较能让她接受。

电视声音响了才刚十几秒,林辞一就醒了,他下意识地去抓枪,结果抓了个空,马上就清醒过来身子一正,结果又闷哼一声躬下腰。

白启正“咔嚓咔嚓”地啃着饼干,看到这一幕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找你的枪吗?我回来的时候掉地上了,我就放到那边的茶几上了。”

林辞一一言不发地过去拿起枪,才感觉有了些安全感,低声说了句“谢谢”。

白启想起了之前他拜托买的东西,指了指桌上的袋子:

“面包在里面,其他零食也可以拿。”

林辞一“嗯”了一声,从袋子里面拿出一袋切片面包往书房走。

白启叫住了他:“不看会儿电视吗?”

林辞一迟疑了一下,转头正好对上女孩的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微妙地撇开目光,头脑有一瞬间的放空,而嘴上的话语却先行一步:

“好。”

……一点都不好。

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被”看视觉戏剧效果大于实际作用剧情多生BUG的电视剧的林黑枪感觉被这种十岁后就没怎么碰过的电视节目震惊了。

白启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在看电视,而且很多她也完全理解不了,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就是一堆除了色彩声音外没什么差别的色块和影像。

不过可能是林辞一的情绪表现得有点明显,白启拿起遥控器建议:

“换一个?”

林辞一点头。

结果换到一个十分欢乐的综艺节目。

林辞一低下头,专注地吃面包。

白启问:“你喜欢哪种的?”她看起来竟然起了点兴趣,因为她可没见过正常人用主观判断过“喜欢”哪一个电视节目。

林辞一迟疑着答:“……科普类的吧。”一边觉得吃好了,把袋子扎住放在桌上。

旁边的人了然地换到CCTV10。

……起码正常一点了。

两人并排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坐在两边。白启窝在沙发角里裹着薄毯,而林辞一因为伤口原因也姿势随意地靠在沙发背上,他散着长发,五官立体深刻地仿佛静坐的希腊雕塑。

两个人都没有做声,这样看来好像都在认真看电视了。不久,林辞一突然出声:

“这个楼人好像很少。”

他随口关心一下周围环境。确实这个单元,平时都几乎没有关门的或者人走动的声音,他好多次看到窗外,小区里的人也不多。

这个白启知道:“大概是愿意住的觉得价钱太高,有钱的又觉得环境不够好。”

林辞一还没有答话,又听见身边的人问到:

“你想出去吗?”

“不是,”林辞一看向白启,摇头,“只是没见你有什么来往。”

“不需要,”白起双手握着杯子喝水,视线专注地放在屏幕上,“那种关系很麻烦。”

当然现在家里的这个人和那个答应做朋友的人,只是她出于无聊想看一出不知道是什么发展的戏而已。

静了好久,突然听到喑哑的声音响起,像硌在沙地上:

“是啊,非常麻烦。”

白启反应过来他是在接她之前说的话,她转头对他说:

“辞一也没有什么来往。”

“曾经有。”

“曾经?”

“嗯。现在……也不需要。”

林辞一第一次露出一个笑容,短暂的,细小的,骤然间如同火光燃起,有什么模糊了,又像有什么明亮了。随即,他也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电视。

大概是伤口已经坏死了,所以即使被割开,也感受不到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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