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怀中已经熟睡的人儿，陆压的眸底一黯。她是怎么染上寒毒的？

是南荒火山凛河中特有的寒毒，难道又是为了他？

前世某个为了他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倔强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她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全然也不顾自己是个女儿家。女儿家最宝贵的就是容貌，可是她丝毫不顾自身半点，为了他的复仇冲锋陷阵，身上还留下了道道永远无法去除的伤疤。

哎，原来你不仅失了双眼，还染上了寒毒……曼珠你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只是因为你对我的情吗？

有人说过，情是世间最烈的毒药，因为它会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甚至沉溺至死。现在看来，此话不假。

之前曼珠全身透体的冰冷，就像是已经没有了生气了一般，脸上的神情复杂，应该是很痛苦，突然她捂着心口喷出一大口浓浓的鲜血后昏死了过去。

陆压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见过的生老病死已经不计其数，但他刚才竟然会有一丝的慌张，一时忘记了所有，呆楞在原地，就像上回毫不犹豫地以仙身为她挡住东皇钟的戾气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他对他真的有情？

难道他也中了这种世间最烈的毒药，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再次损耗自身修为为她治伤，虽然这寒毒性烈一时间无法根除，但以他的仙力注入会减轻她的痛苦，会让她少受些罪。

曼珠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从她双颊滑落滴在陆压的手背上，他收回仙力将她搂在怀里，静静地等待她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曼珠觉察到了一点意识，下意识的，她想睁开眼，当感觉到眼眶中的空洞时，她彻底清醒，她早没了双眼，无法睁眼。

她伸出手摸了摸眼睛，触感很柔软。

原来是她的双眼被一段丝绸覆盖了，是圣仙吗？

“圣仙……”她不禁叫出声，在那个噩梦中她一直都在想念着他，哪怕心都要疼得炸裂了，她还是想他……自己应该是无药可救了。

明知此毒发作时最忌讳情绪波动，但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感觉到环着自己腰部的手紧了紧，耳畔是那熟悉的男音：“珠儿，可觉得好些了？”

“嗯。”曼珠微微地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幻觉，今日的圣仙好像对她异常的温柔。

“本君可被你累得够呛，哈……”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曼珠的脑袋按在胸口，唇在她的额角的曼珠沙华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环着她柔软的身躯躺在了榻上，“陪本君睡会儿。”

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圣仙一定是知道她身中寒毒才会如此对她，他的每个举动都有自己的缘由，此番反常的举动定是又有所原因的，她不能再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胡思乱想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均匀平稳，曼珠轻轻推了推他：“圣仙？圣仙？陆压？”

没有人回应她，许是睡着了吧。

半晌，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如鸿毛：“我可能不能待在您身边了……因为我无法忘记过去，无法心思单纯地只是作为一个伴侣陪在您的身边……我知道自己很贪心也很可笑……您是圣仙，前世于你而言只是一个劫，历劫后可以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但于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她紧紧地抱住陆压的身躯，将整个头埋在他的胸膛：“圣仙，曼珠想好了，过完这一世，曼珠会饮下孟婆汤再来寻您，不会再让您为难了……对不起，曼珠私自倒掉了孟婆汤让您如此为难……曼珠一定会忘记您的，忘记过去，忘记一切。那只是个情劫罢了……”

是啊，如果不是她私自地倒掉孟婆汤就不会引出这么多的事，也许现在她正安安静静地陪在圣仙身旁，一切都是美好祥和的。

也许她会一直待在无名居中陪圣仙聊天、喝茶、赏月，不会为了心中情感的纠结避开他而独自去凡间，圣仙不会为救她而伤及元神，她也不会为了取愈魂草救圣仙而染上寒毒、失去双眼……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一直贪心不足，妄图得到他的爱。

此时她很想哭，这一世结束，他们就彻底无缘无分了，他们的那些过往都将散为灰烬，渺于混沌之中，因为一切都只是一场普通的劫数罢了。

曼珠慢慢松开抓着陆压衣服的手，就应该这样，忘了就好了。她为什么之前没有意识到？她的样子在圣仙眼中一定是不可理喻的吧。

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是她情深，他们缘浅。

突然，她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顿时被一股熟悉得令她眷恋的温暖环绕，唇上一软，她如被雷劈了般怔住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带着男子特有香气的舌趁着她惊讶得张嘴时闯入了她的领地，寻着她的舌与之交缠，动作中带着与他格格不入的霸道，曼珠觉得此时的陆压一定是想将她吞入腹中，她害怕得向后退，可是腰肢被禁锢得死死的无法动弹，他还用力地按压着她的后脑勺，吮吸着她的唇舌，仿佛是不允许她逃脱。

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手撑在他的胸前，想使力将他推开，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窒息。不知是不是因为缺少魂魄的原因，她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更加使不上任何力气将陆压推开，而他像是性情大变了一般，一直囊吞似的粗暴地吻着她，就像那一夜。

前世被那白衣女子下药的那夜，他也是如此，霸道粗厉恨不能将她拆骨吞入腹中。

圣仙这是怎么了？他这模样如同中了……莫非又是中了那什么毒？

曼珠渐渐停止了挣扎，如果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好反抗的。

其实陆压之前一直都处于浅眠，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如何能安心熟睡。

听到她对他说她不能再待他的身边了，他立马就惊醒了，接下来，她说她无法将他们的过去抹得一干二净，他竟会有丝欢喜，再后来，她说她下一世要饮下孟婆汤，他却有了不想再听下去的冲动，最后，她说她一定会忘记他，忘记他们的过去，忘记他们的一切，因为那只是个情劫罢了，他的心一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久久未有任何反应的凡心在那一刻狠狠地动了一下，然后……

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思想之前，贴上她干裂的唇的一刹那，他只觉珠儿的唇好香好软，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画面，潜意识告诉他下一步应该这么做……

隔了一千多年，他再次尝到了她的甜美，这种甜美真的好熟悉，令人流连忘返，就像一种猛烈的毒药诱使他步步沦陷却无法使出半点反抗之力。

忽然，他看见身下的人儿自动解开了腰间的丝带，双臂环上了他的背，唇上也配合了许多，他顿时滞住了，她在干什么？

身下的曼珠满脸春意的对着他，樱唇轻喘，柔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曼珠不怕疼，你也不要怕……”

轰！陆压彻底清醒了，他在干什么？

他惊得忙从榻上起身，冲出寝房，运气平心。

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定是以为他又中了春毒，才会那么坦然地宽衣解带，才会说出那种话。

她为何不能多珍惜自己一点？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一个永远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的人而付出至斯？

从前只觉得她的做法很可笑，也不能理解，认为那只是她的一腔执念，放下执念，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但是如今他明白了，那不是执念，那是——情。

也许，他也染上了，或许已中毒至深了吧，而且还饮鸩止渴——不过不是春毒，是情。

他轻笑，原来，那情劫他终究还是没渡得过。

时常还会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原来，那都是他心中还有所牵挂，他这世间第一的逍遥自在散圣仙，如今也无法无牵无拌了，他怕是早已坠入了红尘，却不自知。

圣仙为什么跑了？曼珠缓缓坐起身，刚才她竟然生出一丝想与他像前世一样温存的念头，想最后一次沉入其中，真正地拥有他，之后前尘往事一概抛之脑后。可是他跑了，跑得很匆忙，好像她是什么怪物一样……

曼珠，你怎么能对圣仙生出这等龌龊的心思！

她被自己变态的执着惊到，或许圣仙说的没错，这就是执念，是邪念，必须根除。这里她不能待了，她得在对他生出更可怕的想法时尽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