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十二点半的时候把打钱的事情顺利处理完了，她从银行出来抄了个近路打算去一家以前去过的还不错的餐馆，中途发生了一点意外。

准确来时，只是发现了一点意外而已。

乍眼看去那根本就是一座扭曲变形的雕塑，古铜色的，充满金属质感的赤裸的肢体，扭曲缠绕着形成一个三角形，腿被从后背绕到前胸，交叉踩在地上，手臂关节弯曲呈三角形的两角，手掌交握捧着一颗头颅，正好嵌在双腿交叉形成的空间里。

白启凑上前去转着看了看，艺术家应该是在皮肤上面涂了颜料和亮粉才造成的这种类似雕塑表面的效果，从后面大腿根部可以看到两道刀伤，也因此使腿自然地弯成了这样的角度，不过没有鲜血流出，只看得到自然撕扯开裂的粉红的肌肉和血管。头颅是一个年轻女性，巧克力色的长发自然柔顺地垂在脸颊两边，她闭着眼，表情宁静安详。

白启内心赞叹了一句。她虽然不是搞艺术的，不过还是有一点艺术素养的，毕竟委托人的要求千奇百怪，久而久之各个方面都有所涉猎。

就是有点不太懂这位艺术家的用意，这类艺术家做成的艺术品，要么会收藏起来自己细细回味，要么就要公之于众供大众鉴赏。这条路既不繁华也不过分偏僻，就这么随意摆在街道虽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但是一天之内绝对会有其他人发现的。

她也没继续想，只是拿出手机拍了个照就走了。快走到大路时，有一对年轻情侣正说说笑笑地往里走。白启面色平静地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继续走，只是几十秒之后依旧听到了从小路深处传来的惊恐的尖叫。

......

慢悠悠地吃完饭，才下午一点多。白启坐车到了顾家医院，想看看摄影师处理的效果。她一边走一边想这次的委托，虽然这次她不算用心，成品确实也不怎么样，但是这么快就被破掉，倒是让她对那位方正兴队长多了几分在意——案子最后是谁破掉的她自然有自己的方法得知。

白启走进医院的住院部，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以前的委托里也有过这样的人，都是手段各异，经验丰富。有国际刑警，有犯罪心理学家，有相关机构比如FBI，CBI的编内人员，还有一些私人的组织团体。她并不会觉得自己的创意是万无一失的，也不会觉得被挑衅或有失尊严，而且碰到非常有意思的人的时候，她还很乐于去主动认识他们。不过她现在并没有想去认识那位队长的打算。

她坐电梯到相应楼层时，却意外看到了那个……，名字她不记得，就是那个委托人喜欢的男人，被一个大夫迎着进了一个办公室。有两个医生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从白启身边走过：

“那位顾先生最近来的次数好多啊……是不是病人的情况突然不稳定了？”

“岂止是不稳定……我照看了几次，根本没什么治愈可能了，嗓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点问题，还疗养个什么啊……”

所以说，她一点都不怀疑一个想要发泄的变态的破坏力。

白启要转身下楼，又回过头去。这个下午的太阳很大，很热，白的刺目的光打进来，把窗下的地面搞得一片模糊，也让本该敞亮的走廊明暗分明了起来。

她站在正对窗子的楼梯口处，突然看到顾辛泽从办公室出来，然后大步向走廊深处走去。中途手机铃声响了，他却马上按掉。他坚定地走着，身影慢慢湮没模糊，像是忠实虔诚地永远追随着什么去了，可是也只是白启站在光俯视到的地方，头晕目眩，看不清了而已。

所有人都是自己走进去的。或者是因为光芒太盛，或者是因为有物可随，亦或只是无处可去而已。

白启转身下楼。

——光芒，有一道光。

她双手插在兜里，眼前突然快速地眩晕了一下。

——白色的，白色的奶油蛋糕。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一阶一阶地下楼。

——无处可避，无处可逃。

——浊白的脑浆。

白启慢慢走出了楼道，她逐渐加快速度地行走。

——初次见面，我叫……

再慢慢到跑。她的眼睛毫无焦距。

——那是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那是你手中漂亮的镶花短枪。

到狂奔。她横冲直撞，周围有人侧目。

——你看她！你看我！脸，谁的脸？

白启跑着，跑出医院。风灌满她的身体，连视觉也给搅得模糊不清。

她在躲避，她又在追逐。

——被关进牢狱了。

白启闭上眼。此时视觉却清晰地恐怖。

她仿佛能看见无数的颜色和无数张脸。

——我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