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浅水
109 浅水

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或许是大泽的战事拖的太久,两国都耗不起军需物资,也不想再耗下去,所以各自谋划着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

浮玉岛,这空海郡北面的美丽小岛,宛若浮在失落之海上的仙岛。当夏日的凉风舞浪弄潮,拂向浮玉岛上的雪奈宫时,这黑水国最神圣的地方,源清流在向羲照教主汇报着大泽战事。

羲照是巫玄教的老大,黑水的幕后操纵者。或许是对迂腐不化的平林漠感到了失望,或许是有自己的私谋,反正在羲照的授意下,野心家源清流几乎灭了整个平林家族,如今一人包揽“摄政关白”之职,励志要带领黑水人民走向新时代。

这大泽之战被挑起后,源清流没讨到什么便宜。他派出乖儿子源田浦来指挥战斗,显然只是为了让乖儿子取得点军功,日后再黑水朝臣中也好树立点威信。可他这儿子实在是不争气,若不是大将军荒野谷实统兵多年,治军有方,只怕是早就敌不住平东洋的大军攻势了。

羲照颇为不悦的道:“清流君,令郎田浦君怕不是为将之才吧,十万武士兵给他带着,从春天打到夏天,给我打的只剩下了八万,若不是荒野将军替他撑着,大泽湖恐怕早就被那个什么平东洋占领了。如今竟然又丢了一部分地盘,我们对大泽控制范围已经不足一半了,你可知自己徇私之过?”

源清流俯首道“我确实低估了白暮这位平东洋将军的领军才能,我军伤亡了两万余众,而白暮只伤亡不足万人,却是吾儿统军之过,吾本想让他在对战中磨练自己,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太嫩了。我这就把军权全部交给荒野谷实大将军,至于吾儿,定将他召回,我定会给黑水一个交代的。”

羲照冷笑道:“交代?哼……等你交代?只怕大泽都丢掉了,我本不愿介入这战事,可你也太令我失望了,你灭了平林家,却也把人才杀了不少。

如今手下可带兵之将,不过荒野谷实,望月三郎,西园寺菜农三位老将军而已,其余皆是平庸之辈,年轻一代都扛不起大任,你儿子更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我若是不派雪奈宫里的人来帮你一下,只怕黑水早晚要败落在你源家之手。”

源清流脸生疑惑道:“教主大人要派巫玄教之人参与此战?难道不惧怕大荒神使追查此举?教派介入战争,怕是会引起大陆公愤吧?”

羲照不以为意道:“大荒神使?大荒神老了,大陆也要活动活动了,大荒的那群老家伙,也该醒醒了,我羲照才是真正的神!我派鬼束怜生和千叶胤帮你去,还有星野望那小家伙,上次灭平林一脉,小家伙可是立了大功了,虽说他念及旧情放走了千音千雪兄妹,可平林一家还是毁在了他的手上。值得培养,日后就让他离开雪奈宫帮你做事吧!”

源清流拜谢道:“谢教主援手,不出夏日,我定拿下全部大泽。有黑水第一阴阳师鬼束怜生宗师助我,白暮的那群蠢货,要吃苦头了。”

烈风元年七月,浅水原旁,平东洋带着残兵向墨染边镇撤退,自六月后,与黑水战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不见了那个源田浦,反倒是来了几个穿着阴阳巫袍的人物,白暮士兵的噩梦开始了。

副将马三关愤愤道:“大将军,非吾等兵士不勇,但敌贼驱使邪术,竟能使亡尸复生,如此战斗,敌军死了可以复战,吾军又怎能不败?请将军速报陛下,派人破此邪术。”

平东洋一腔怨气道:“论武力,吾军处处完胜,可黑水竟不顾规则,放任宗教邪人驱使巫术,亵渎生命,着实可恨,那凶尸着实可怕,我剑都将其斩为数段,竟能复生如常,必有蹊跷,待我传信于陛下,再作定夺。这浅水原,一定要守住,过了浅水原,就是墨染城,若敌军占了浅水原,则墨染危矣。”

皓天城,太极宫,风弥狂接到了平东洋的求援信,显然是不太乐观,对于这阴阳巫师参战,他也是没遇到过,上次黑白之战,也未曾发生此类事情。风弥狂问大司空道:“白卿可知这邪术如何破?汝素来与天道教道尊相熟,可知这邪术是道法还是何术?难道要请道尊出山?”

白如晦道:“我习道多年,常与道尊相谈,对道家邪术却知之甚少。不过天道,巫玄两教素来同源,彼之巫术,阴阳术,类似吾国之道上术。万物皆有破绽。

大陆之白暮的剑术与道术,黑水盛行的巫术与阴阳术 ,金石国梵天教的咒术与赤月国的魔法术为六大派别,六大派别谁也不敢说谁比谁高明多少,各有若凭而已。”

风弥狂道:“我只觉得我们白暮的剑术才是光明正大的一派,什么巫术,咒术之流,不过邪门歪道而已,白卿可知这控尸术的破绽在哪?”

白如晦道:“六大派别,剑术之凭为内力,道术之凭为道力,巫术之凭为念力,阴阳之术凭灵力,咒术凭咒力,魔法术凭法力。所有道法的结印,咒术的咒语,魔法的咏唱都需要时间,这就是此三术的弊端,一个高明的剑客,完全可以在其结印诵咒咏唱未完成前将其打断,这便是剑术的优势。

可阴阳术与巫术,与道术类似,但总需要些献祭与契约,二者结皆为逆天之术,只要斩断其根源,必可破之,这控尸术属于巫玄教邪术,还需问黑水国之人,方能寻其破绽。”

风弥狂道:“如此朕便召平林遗孤那几位入宫询问,或许可有对策。”

平林千雪和封魔三郎同渡边七郎听诏入了宫,听了风弥狂之语,千雪问道:“陛下可知大泽一战,黑水国所派阴阳师为何人?”

风弥狂道:“东洋大将军来信言道,共三位阴阳师,好像是叫什么“鬼束怜生”,“千叶胤”,“星野望”,你可认识此三人?”

千雪又想起了星野望,那个可怕的叛徒,竟是羲照派出潜伏在平林家的卧底,出卖了整个平林家。千雪恨意与悲伤同时涌上心头,道:“那星野望很年轻,便是害的我平林一脉覆亡的帮凶,鬼束怜生是黑水第一阴阳师,千叶胤是巫玄教三大巫之一,任巫真之职位,三人都是顶尖高手,不可小觑。”

风弥狂问道:“你既知三人来历,可知这控尸术破解之法?”

千雪道:“我对此术也是了解不多,即使在黑水国,这也属于禁术之流,不过这位封魔三郎对阴阳术颇有心得,可让他说予陛下。”

风弥狂示意封魔三郎上前,封魔三郎遂回道:“巫玄教分两派,巫派为巫师,玄派为阴阳师 。巫师有三大巫为巫真,巫咸,巫礼;三小巫为巫姑,巫彭,巫罗。

这千叶胤就是如今的大巫之首巫真。玄派多为阴阳师,那星野望便是鬼束怜生的徒弟。这控尸术为两派融合的禁术,由阴阳师用秘法控魂,由巫师用秘法控尸。以魂御尸,魂不灭而尸不亡,故而一般的士兵刀剑兵戈是对此邪术所控之凶尸是无效的。欲破此术,或者破坏控魂之阵,或者灭掉控尸的源头巫师,别无他法。”

风弥狂道:“那巫师与阴阳师必定是躲藏在大军深处,怎会轻易出现,难道需我派刺客灭掉他们?只怕不容易吧?这个魂阵有其他破除方法吗?”

封魔三郎道:“不知将军来信可说亡尸出现了多少?如果是只是一般的士兵亡灵复生之尸,用你们的道家镇灵符印即可破除,或者用我们黑水阴阳术中的驱魔印都可灭掉,我也略懂一二,但若是他们有凶尸甚至尸王出现,则必须有圣器或奇物方能灭其附尸之魂。”

风弥狂道:“平将军来信说黑水军不止有亡尸横行,而且有怪形凶尸,似乎剑斩数段都能重生,着实可怖,不知你所说圣器指何物?”

封魔三郎道:“能灭除魔物凶尸的有两种,一种是至阳之物,据我所闻你们白暮国的好几柄名剑都有诛邪之功用,若是能执此名剑,定可斩断尸魂。还有你们白暮道尊的圣拂尘也有此功用。

另一种就是以邪制邪了,如我们黑水的妖刀鬼切之类,本身邪气就比凶尸更胜,自然能克之。只不过鬼切如今在源清流手中。”

风弥狂道:“这我知道,鬼切那把妖刀我也领教过,我们白暮的圣君虚若谷和虚心皇子之死就是此妖刀之故。白暮的名剑有诛邪效果的好像有五六把,不过许多下落不明。

我平生爱剑,至今只得一把名剑就是灭魂,当然皓天皇家所藏的含光是国之重宝,不便于拿出。灭魂为我居于大昭时搜求重金购得,倒是可以拿出来为国所用。另外墨染城主的墨阳剑也是宝物,我修书一封请墨染城主出手,另外再请太玄观道尊派一名天师去大泽,你可愿前去助我们白暮解此危机?”

封魔三郎跪谢道:“吾素来忠于平林家,如今平林一脉绝于黑水,只有千雪小姐被贵国所救,吾誓死要为家主报仇,若陛下能日后帮我们杀掉源清流,助千雪小姐重返黑水,吾必定不负陛下之恩。”

风弥狂亦是深谋远虑之人,遂道:“若你能真心助我,日后灭掉源清流,我也算是为虚家报仇雪恨,你也算是为平林家复仇,各取所得,何尝不可。我到时候一定助你们重返黑水。灭魂剑我且借予你暂用,待解除尸患,回朝我自有重赏。”

在封魔三郎接过灭魂古剑,与太玄观天师浮诛携带风弥狂之信赶往大泽之时,浅水原畔已是另一番景象。

夏日的浅水原本应是绿草盈野之原,可如今盈野的却是白骨腐肉,平东洋最终还是没守住浅水原,黑水的亡尸之军使他无力抵抗,面对一群杀不死的行尸,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十万兵将短短数死损失了一万多人。

那黑水国的阴阳师不知从哪弄来了五个奇形怪状的凶尸,分布在五队亡灵军之中,所过之处,血腥不堪。如今只好暂时率军退守墨染城望泽关,闭关不出,靠坚城壁垒挡住了亡灵尸军,等待援助。

平东洋站在望泽关城楼上,望着夏日的浅水原,残忍的黑水国武士兵,把杀掉的白暮士兵逾万人在浅水原上堆成了高高的尸堆,再用土封成京观尸冢,炫耀着他们的胜利。原下原本碧绿的草木经过恶战,已被染成红色,夏风吹过,血腥的气味飘向城楼,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平东洋长叹道:

春日提兵出墨染,不复大泽誓不还。

而今凶尸屠戮处,夏殇悲歌浅水原。

尸骨犹封京观冢,血色遍染荒野间。

奈何邪魔不浮诛,荼毒生灵乱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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