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小反转
03 小小反转

来人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普通针织上衣,其余也打扮的十分普通。理着短短的寸头。脸部线条干脆利落,下巴留着些胡渣,但是不显邋遢反而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深沉,他的五官也不是现在有些小姑娘追捧的那种精致漂亮的美少年的长相,而是十分硬朗,线条深刻,眉毛飞扬,眉眼间自有种压迫人的气场。他个子很高,即使现在穿着便装也能感觉到军人或警察的那种特殊的气质。不过他表情并不很正经严肃,而是带着笑,还有几分痞子味,与其周身气质融合,格外引人注目。他走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任杰一旁的椅子上扬着一根烟笑道:

“我来借个火。”

任杰拿出打火机凑过去,一边点着一边问:

“您不是在机场办案呢吗?怎么跑我们这儿抽烟来了?”

男人把烟叼到嘴里又递了根给任杰,专注又陶醉地吸了一口,随意答了句:

“差不多了。上午八点就已经有确切消息了,主要的那几个已经控制住了,就机场那儿还有几个漏了的,收尾的事儿我也就不看着了。”

任杰吃了一惊。眼前这男人叫方正兴,家境一般,但听说是上面某位大佬的欣赏和刻意提拔,才使他年仅28岁就坐上了湖北某市级刑侦大队队长的职位,任杰身为一个普通警员自然有几分刻意讨好。这次外出办案是追查一个大型的走私团伙,仅仅一周时间就差不多办完了案,也确实是厉害。

正考虑着怎样不刻意地赞美一下呢,门外突然有人喊。任杰听着像是顶头上司的声音,有些抱歉地对方正兴说了声失陪就走了出去。方正兴点点头示意不用管他,坐在房里抽完了一根烟,站到窗口处打开窗子让房里的烟味散了散,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份文件,档案袋“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方正兴捡起来瞥了一眼,突然来了兴趣,连着桌上的几页纸放在一起认真看了看。任杰出去的挺久,方正兴也没有一行一行地看,只是翻了几遍就有给放回原位了。

过了会儿任杰回来了,看见方正兴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好像是在指挥什么事。看见任杰进来了,方正兴刚刚挂了电话,突然问道:

“问个事儿。你们这几天处理的案子有眉目了没?”

不用明说,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只有一个。任杰叹了口气,因为现在和方正兴还算是在一个单位共事,他对案情也没怎么避讳就直接说了出来:“目前没什么大的进展。现场太干净,本来除了公司的安秘书之外还有一个白领也算是案发现场的人,不过人家现在要走,我们也不能把人家留这儿吃个午饭吧……”

任杰朝门外努了努嘴,外面的走廊上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抱怨的声音:

“……本来被当成什么证人就够烦了,还要连累你也过来……太倒霉了,和一个杀人狂待过一个地方,吃饭吃了一半胃疼……哦对对对,中午还接了个骚扰电话……”

任杰转过脸:

“怎么,方队有兴趣?”

“没什么,我就问问。”

方正兴转头向窗外吐了一口烟。

五天后。

方正兴坐在宾馆的椅子上,玩着平板留意新闻。本来一件普通的杀人案三两天就该过了热度了,但是由于现场过于奇特,加之几天之内现场的勘测和证人证词都没什么大的突破,一群闲的没事的媒体自然顺杆直上跟风报道什么“悬案”“完美现场”之类的推理小说似的标题,虽然由于傅家的介入和警方的严格监控,没什么具体消息流出,但这更给了网络上各方人发挥的空间。

而方正兴算是内部人员,知道本来是有一个小突破口的,但是没能查下去——就是傅生华在电梯里接到的那个电话。其实由于傅家的介入,在很多方面的调查工作都被一路开绿灯,但是那个号码却始终没有查到,因为那是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对准这个匿名号查了几天,才发现这张卡已经被销毁了,所有怀疑都查无头绪。

后来又开始查手机,傅家那里托人打了招呼同时查了信号塔,只要那张卡在手机里用过就能查出来,只是结果让所有人都面色阴沉,傅生华的母亲甚至当场昏了过去——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信号完全无法搜索,打电话的人已经毁掉了手机,这个线索又断了。

而这几天正在查手机卡的运营商,不过在方正兴看来也没什么用,全西安那么多个运营商,而且要是那人还是在别处买的手机卡拿过来用呢?他用手指点了几下之后将平板放到一边,拿起了另外一份放在床头柜旁的资料。

他叼着一支烟点燃,将那份资料再次翻了一遍,烟雾里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本来他只是一点直觉,想着查查也无妨,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要不是他借用了自己上面那位的人脉关系,估计也查不到那个叫周楚楚的白领竟然是几年前闹得很大但平息地很快的那起交通事故的有关人员。

还查到了周楚楚最近的一些通话记录,在案发当天十二点多,这个比较敏感的时间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十秒的陌生号码的通话挤在一堆或长或短的通话里。从时间长短和那个不明方向的陌生号码之类的信息推断,有可能是那天他听到的周楚楚说的骚扰电话——他在警校受过训练,记忆力还不错,但他的权限到不了可以查私人通话记录的水平。他不是案情的负责人,也没资格开口要求公安机关介入。

他也不想查下去——在他看了这些傅家费心劳力隐藏的东西之后。

方正兴摁灭了烟。

老孔,你大概又要嘲笑我了吧,没想到过了这些年,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以法律断公理,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呢?大概只有那个整天臭着一张脸的老孔吧。一个人所谓的「正义」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人心的定夺而已,这是最不费心思,最不需矛盾的,因为你认为你在做的就是正义,就是超脱了那冰冷死板而又无暇顾及诸多罪恶的法律的无上正义。世人大多如此,只是还是会有人选择另外一条更难走,更不被理解的路而已。

更何况,又有谁真正说得出谁对谁错呢?

方正兴又点燃一根烟,他将烟头按在资料的一角,看着纸张慢慢地燃起,灰烬纷扬腾起又在半空落下,看起来像是一场小型的葬礼。他将烟再次衔到嘴里。

老孔……你才是真正的傻逼透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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