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风月
107 风月

千梵曾经是信徒,就像空蝉也曾经是信徒。可流浪这么久,二人反倒是看的开了,他们最初还保留着梵天教的生活习惯,吃素,不喝酒,不杀生,可后来反倒是看开了。

千梵想:虚伪的梵天啊,打着不杀生的旗号,干着杀人的勾当。还不是谁反对你们的教义,就被当作异教徒宰掉。既然你们说我背叛了梵天,我又何妨再判的彻底些,什么狗屁教义清规。

我千梵也曾被你们当做活佛,可流浪逃亡我才明白:

活佛,活着才是佛,死了鸟都不是。别人杀你,难道你伸着脖子不还手就是伟大?宁肯恶死,也不肯吃一口肉,宁肯渴死,也不肯喝一口酒,就是正确的信仰了?狗屁!

不准恋爱,不准有欲望,不准喝酒,不准吃肉,一千个不准正是代表了梵天的虚伪。

你们爹娘不恋爱哪来的你们梵天大长老大法王,你们说酒乱性使人迷醉,可你们清醒的时候又干了多少好事?你们说不准吃肉,说那是杀生,是残忍,可你们役使万千庶民去凿山开矿,雕刻巨佛,又害死了多少人?

不肯杀死一只蚂蚁,却毫不留情的处理掉你们眼中的异教徒,这就是梵天的道理吗?于是逃亡时,二人开始吃起烤野味,喝起糟糠酒,随性而为。当遇到小白几人时,再次饮酒吃肉,千梵空蝉已经觉得很自然。

小白见二人喝酒吃肉颇为爽快,惊奇问道:“我还以为你们金石国的人都吃素呢?就像我在京都呆着时见到的大云经寺那帮老和尚一样,守着无聊的戒律装高僧,多无趣。”

千梵道:“我以前也守梵天律的,可后来发现这梵天律也是人定的,漏洞百出。比如这吃素的歪理。

他们说:吃肉是残忍,吃鸡要杀鸡,吃牛要杀牛。所以他们吃蔬菜瓜果,谷子黍麦,认为这样就是善良。

可他们不想想,难道鸡鸭鱼肉被吃就是残忍,瓜果谷麦被吃就是天经地义了?

万物既然平等,为何动物就比植物高尚呢?植物的生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吃动物是杀生,吃植物就不是杀生了?有本事你们什么都别吃!所以都是些烂条律,歪理论,我早就不信它们了。”

小白和若依拍手叫好,一致同意千梵的理论。晓雪也觉得戒律没啥用,不过是束缚人心而已。

晓雪突然问千梵道:“你们金石的诗歌是啥样子的呢?我也是诗人呢,不过对别的国家诗歌还真是不了解。我们白暮国诗人多半吟咏的都是‘风花雪月’,不知你们是否也吟咏此类事物?”

千梵笑道:“金石国的僧人也是人,是人皆爱美,世间最美四景,不过风花雪月而已,不过在金石国:

梵天的‘风’是‘三千烦恼风’,风起风停烦恼去;

梵天的‘花’是‘无忧白莲花’,花开花落心无忧;

梵天的‘雪’是‘九幽寂寞雪’,雪舞雪飞九幽寂;

梵天的‘月’是‘轮回涅槃月’,月圆月缺轮回生。

我就随便诵一首我在金石国作的小诗。你们听了自然会明白我们梵天也有风花雪月了。”

三人和空蝉放下酒杯,村夫千梵依旧如梵唱诵经般朗声道:

梵天的风吹不散尘世的污浊,

佛陀的塔困不住一颗浪子的心,

我的肉身之躯是三生的白莲,

花开花落,轮回交错,

生与死都是寂寞,

灵魂穿行在月下,

每一步都是沧海。

空蝉的眼角有些湿润,显然明白了千梵在梵天神宫佛塔里无奈与忧伤。小白三人也是觉得这诗歌不同于白暮古体诗,完全如白话之词,不拘俗律,却觉得意境悠远。

小白愈发觉得这千梵不是凡人,隐隐从这诗中猜到了几分,笑道:“流浪诗人果然才情卓绝,梵天浪子,月下白莲,一步沧海,千梵兄的心境好奇特。

怕不是这布衣村夫,流浪诗人的身份也只是个掩饰,你以前莫不是个和尚?然后为了你的蝉儿妹妹背弃诸佛,私奔天涯了,我猜的如何?”

那千梵听小白已猜出了一大半,也讶异小白的心思缜密,也笑道:“小白兄弟好悟性,一首诗已然猜出我的过去身份,不过我可告诉你呦,我可不是一般的和尚,我过去可是金石的王,梵天的佛,也是浪子诗人啊。”

若依听了笑道:“忽悠谁呢?你看上去估计也就二十岁吧,还金石的王呢,谁信啊,我看你们俩就是金石私奔的小两口,对不对啊?”

那边空蝉羞红了脸,千梵却仿佛很高兴,笑道:“不信就罢了,你们白暮不是据说人人都会作诗吗,我和空蝉在墨染呆了一月,俗人见了不少,有才的诗人没见几个,都让我怀疑你们这诗之国度的真假了。”

若依笑道:“村夫你这就是以偏概全了,墨染城那烂地方,天天打仗,谁还有心情写诗,白暮诗风最盛之地就是我们清霜,京都的人都不敢来我们清霜斗诗呢,不信让小白这位大才子给你作两首瞧瞧。”

那小白见若依和晓雪都望着自己,千梵和空蝉目光里也满是期待,心想外国友人在,也不好落了白暮面子,遂对千梵道:“既然你刚才说了你们金石梵天的风花雪月,我也来用诗给你介绍下我们白暮的风花雪月。”

千梵道:“愿闻一二,请小白兄弟赐教。”

小白道:“我们白暮的风花雪月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剑客兵将们的风花雪月,他们的‘风’是‘铁马秋风’,他们的‘花’是‘战地黄花’,他们的‘雪’是‘楼船夜雪’,他们的‘月’是‘边关冷月’,这种风花雪月写入诗篇,便是豪放诗派;

另一种便是文人骚客,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他们的‘风’是‘柳岸晓风’,他们的花是‘烟雨杏花’,他们的‘雪’是‘千山暮雪’,他们的‘月’是‘平湖秋月’,这种风花雪月写入诗篇,便是婉约诗派。这就是我们白暮的两大诗派了。”

千梵道:“原来如此,不知小白兄弟是婉约还是豪放?来首诗也让我品味一下。”

小白笑着唱道:

小白本是逍遥仙,偶入红尘俗世间。

夜听风语三更梦,朝对花开二十年。

曾羡白雪无忧色,也慕秋月两婵娟。

奈何京华风云变,恨锁东宫归故园。

默默孤愤藏剑鞘,郁郁幽怀入诗篇。

幸得知音相对座,醉醒不过杯中缘。

晓雪看小白神色落寞,知是喝了酒又想起了凌霄朝旧事,遂道:“唉,过去的事忘了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天下的事情,又怎能尽如人意,做个凡人多好,也不必去想那么多烦心事了。”

千梵听二人话语,不解其意,问道:“你们清霜没有战乱,难道也有忧愁吗?”

若依素来大大咧咧说话无顾忌,便一股脑的把去年冬天京都之变诸事说予了千梵二人听,那千梵方知道面前几人身份与经历。

正欲说话时已感觉到那金石的尾巴又在身后不远处窥视,遂道:“唉,大法王可真绝情,做个流浪诗人都不让,难道非得让我千梵死去他才心安?几位小心,我的麻烦要来了。”

千梵冷笑道:“既然跟来了,几位就出来吧!”

那不远的角落阴影里果然现出了三个人,小白讶异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这三人的气息,待三人现身,才感觉到了杀意。

这三人为首的是一黑衣女子,手中所执是一弯月状的匕首。旁边是两名佩刀男子。

在听千梵和女子说了几句叽叽咕咕不知所云的梵天语后,女子先动了手,弯月匕首拂向千梵,小白忙示意若依保护晓雪,自己长剑已经出鞘,挡住了欲围攻空蝉的两名男子。

那女子低估了小白的实力,她本以为两位手下可以很快除掉空蝉和小白,然后三人联手,必定能制住千梵。

但事实是,她为她的判断付出了代价,两位手下显然敌不过小白的凌厉杀招,抽不身来帮自己,而她,一人对千梵,她没有胜算,人家是当过教主的人,虽说是个半吊子教主,可实力也是她比不了的。

那千梵并没起杀机,对女子追杀自己,她知道那纯粹只是大法王的命令,千梵手结梵空印,念了一段神宫大明咒,那女子听咒语念起,自己再无机会,遂亦结了一个曼陀罗千隐咒印,身体已是化作黑影,旋即消失不见。

那女子的两位倒霉手下确实被小白教训的狼狈不堪,身上划了一道道剑痕,此刻被若依和小白拿剑指着,战战兢兢的跪着说着不知名的话语。

小白听两人叽叽咕咕,也是不耐烦对千梵道:“你来处理吧,他们唧唧歪歪我也听不懂说了什么,真不知你惹到了什么人,从金石追杀你到清霜,真够可以的,不过你刚才的咒印好厉害,有点像我们天道教那帮老道士的手法,但比那拉风多了,这是梵天秘术吧,有机会教教我啊!”

那千梵跟那跪在地上的二人说了几句话,示意二人离开,那二人伏地拜谢后捂着伤口离开了。

千梵对小白道:“多蒙小白兄弟出手护住蝉儿,让我可以专心对付夜修罗,若是让他们三人联手,这胜负还真不好说。大法王还真够狠的,知道小虾米伤不了我,连曼陀罗四大高手都派来了,可惜是只来了一个夜修罗,不然我千梵连流浪诗人都做不成喽!”

小白道:“你的心太好了,放他们离开,你难道真是梵天教主,那么多人追杀你,曼陀罗又是什么?实力有多强?”

千梵道:“我就是千梵,如假包换的梵天教主,不过被大法王和长老废掉了职位,他们说我是金石国的叛徒,梵天教的罪人,所以我只好逃出来了,等着被他们宰掉或者关起来幽禁终生,那多无趣。

曼陀罗不过是梵天的杀人工具,他们有四大高手:夜修罗,玉罗刹,空伽蓝,鬼夜叉。两男两女,有两位还曾是我的朋友,我是教主时,他们也曾听服于我,可如今大法王在金石一手遮天,他们也是无奈,杀手也要吃饭,他们不卖命,等待他们的就是处罚。即使我放了他们,回去大法王也会处理他们的。不是我心善,而是把他们交给梵天罢了。”

小白三人知道了千梵身份,便邀请他们住进了城主府,一是为了二人安全,二是为了相遇相识之情,三就是各有打算了。

这几个年轻人聚在了一块,就像大陆四季交错时的风花雪月,拨烟弄云,缭乱了一曲岁月情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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