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千梵
105 千梵

在白暮和黑水相继政变的情况下,西方的金石国也出了乱子,这就叫葡萄效应。

权力之冠就像高挂枝头的葡萄串,一旦有了第一个吃葡萄的人,就会有第二个人去吃,虽然这串葡萄有点酸,但挡不住牙好胃口好的满是品尝欲望的“食客”,他们的理论就是:你能吃得,我为何吃不得?。恰似这权力之冠,你能戴得,为何我就戴不得?

所以权力愈高,危险愈大。是人皆有欲望,剑与武力的存在有时就是为了震慑压制人们的欲望。但当篡权者拿着有形的剑与无形的剑来夺取权力之冠时,政变这种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白暮政变是因为风家一家之事,黑水政变是因为平源两家之事,而金石如今搞得这个政变,又是为了何事呢?这个理由或许不登大雅之堂,但找来找去还真是就这一个理由:为了一个女人。

古来英雄一怒为红颜,失落大陆那么大,千年来英雄数量那也得论堆算,这一堆英雄里出几个情种本也不稀奇,但这事若是发生在金石国,的确是个奇葩,甚至说颇有讽刺之味了。

因为金石国那是政教一体的国度,那梵天教可是一家独大的,教主地位尊显,这金石国就是那么奇葩,他们没有皇帝,只有教主,他们万民笃信梵天佛,他们都是梵天信徒。

如果你想着如此说来在金石当个教主岂不是一人掌国,权倾天下,逍遥无比了,那你还真想错了,教主权倾天下是无疑的,但他一点也不逍遥。

因为在金石国,教主是梵天佛转世,是被当成活佛来供养崇拜的,“佛”是什么,佛是无上的存在,佛是不允许有感情的,是不允许恋爱结婚的。所以欲成佛,先绝情,梵天教就是这么个奇葩的教派。

梵天教的教旨是:万物平等,皆拜我佛,皈依梵天,渡厄众生。这个教义颇有蛊惑性,它说的是梵天佛统治下的世界万物平等,人生三世皆苦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这些苦厄纠缠世人,我们梵天教就是来替苍生渡厄的。于是乎纯朴善良的人们在多灾多难的世上寻找心灵的慰藉时,有些就受到“蛊惑”成了“信徒”。

这梵天教千百年来发展的有模有样,金石一千万人口,号称有信徒八百万。甚至连天道教,巫玄教被尊为国教的白暮和黑水两国都有部分人受了梵天佛的感化。

皓天城还为梵天佛在城南修了一座大云经寺,翻译梵天的言论著作,搞了一堆译经人在那做高大上的诵经礼佛任务。

梵天是高尚的,伟大的佛,但黎民是卑微的,凡俗的人。金石国是富饶的,这里的山盛产金玉之石,国内著名的瑶碧山,求如山,尔是山三座大山都是挖半天石头都能捡出几块黄金的宝山。

但在梵天佛的感化下,金石八百万的信徒用这山上出产的金子来铸造他们梵天的盛世。高高的佛塔里立的是梵天佛的数丈金身,大大小小的寺庙里凡是沾点佛光的地方都是要刷漆镀金,以表达他们对佛的敬意。

但梵天教的奇葩处在于他们是出世的教派,若是八百万信徒人人都出家拜佛,都不传宗接代,结婚生子,那金石岂不是要亡国了。佛虽是高高在上的,但佛也是佛他妈生的,只是成了佛之后,佛也就没有他妈了。

所以梵天佛的发展了千百年,形成了独特的梵天之制度,梵天教分了三派:

一是梵天金教,地位最高,是纯粹的信徒,不允许结婚生子,必须出家入庙修行。

二是梵天赤教,地位次之,是半僧半俗的信徒,允许结婚生子,可以在家修行。

三是梵天石教,地位最低,只要承认梵天教义即可,无须诵经参拜,几乎等同于庶民。梵天教的教义是万物平等,但偏偏搞出来这个区分级别贵贱的三教来统治金石,也是奇葩呀!

梵天教的老祖是上古的梵天神,自称梵天佛,司临下土,渡化金石。但不知何时起,梵天教开始兴起转世之说,于是乎每一任教主都成了梵天佛的转世,这种说法颇为玄妙,近乎天机。

虽说邻国宗教学者有人质疑这不过是梵天教高层那群老和尚自己为自己找的神秘托词,但金石的八百万信徒还是对此深信不疑,他们相信身为转世活佛的教主是他们的守护神。

每一任教主临终前都会由梵天秘修会长老来记录其谕示,然后卜天占神,确定转世信息,举国搜寻转世灵童 。一旦被确认为灵童,就会被秘修会监视隔离起来,并传授教义,而后就被定作新的活佛。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千梵十四岁那年,他被糊里糊涂的选做了转世灵童。

千梵一家都是梵天赤教的信徒,他爹娘见儿子被认定成了灵童,自是高兴无比,但千梵却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他只想做个安静的俗人,但是那一群老和尚还是决定要带他到梵天神宫去做那高高在上的教主。

那一年,那一天,月光洒在少年千梵的清秀面庞上,一旁是浅笑安然的空蝉,静静的看着千梵道:“真的要走了吗?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千梵眼角泛起悲伤,叹道:“他们要我去做金石的王,去做梵天的佛,去梵天神宫呆着,可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但我却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说这是宿命。”

空蝉道:“千梵哥哥陪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知足了,我们一块长大,如今既然神宫需要主人,你走吧,蝉儿我在家中替你祈祷……”

千梵还是走了,高高的神宫中是高高的神像,六尊神像矗立的神殿前他成了梵天教主,被赐名“衍那”,大法王开始为他受教,他开始了神圣而无聊的生活。

六年的神宫生活不过是六尊冰冷的神像。

神殿左侧的是:吉祥天女,自在天女,辩才天女。

神殿的右侧是:帝释天,大黑天,月飞天。

千梵每天盯着六尊神像念经发呆,他一天天呆呆的问:“

吉祥天女啊,你司管命运,可我千梵的命运又是什么?

自在天女啊,你左右人的悲喜荣辱,可我千梵的悲喜又有谁知道?

辩才天女啊,你赐予众生智慧,可我千梵为何因智慧而变得痛苦?

帝释天啊,你守护我梵天诸佛,可佛为何又需要守护?

大黑天啊,你掌管财富,可佛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何又分财富贵贱?

月飞天啊,你衣袂飘飘,闻乐而舞,难道无欲的净土真的快乐?”

大法王看教主每天在这胡言乱语,十分不爽,千梵来到神宫这六年,年纪越大越不规矩,身为梵天教主,竟敢质疑梵天佛法和神明,为情所扰,心境不纯,任其放纵下去,必成梵天教祸殃,索性联合了神宫三大长老,废了这个不听话的小教主。

于是我们的千梵得到了自由,被赶回了老家,另立了一个转世灵童。

这年千梵二十岁,他自由了,他要回去找他六年未见的空蝉,熟悉又陌生的村落,空蝉还在等他,曾经清秀的少年归来,空蝉淡淡的一句:“你,回来啦!我等了你六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千梵苦笑道:“我不是教主啦,可在金石之下,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曾经的教主去与凡人相爱,咱们走吧,离开这金石的牢笼,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栖身之地。”

空蝉道:“爹娘呢,不管他们了吗?咱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千梵叹气道:“梵天是虚伪的,他们说成了佛,就没了爹娘,就要抛弃一切,我都六年没了爹娘,就当他们没生过我这个孩子吧!你愿意随我漂泊天涯吗?”

空蝉道:“我爹娘说女儿总要嫁人的,你愿意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两人最终还是偷偷离开了金石,开始了浪漫而危险的私奔之旅。浪漫是因为离开了金石牢笼,执子之手,天涯漂泊。

危险是因为梵天教的大法王怒了,教主与人私奔,成何体统,一个背弃了信仰的教主必须除掉,于是派出了金石第一杀手组织“曼陀罗”开始追杀二人。

两人穿过了大荒流沙,翻过了流波山,逃到了一片浩渺幽邃的湖泊前。

衣衫已经残破,餐风饮露的苦掩不住孩子的心性,千梵指着美丽沉静的湖水道:“蝉儿,这一定是神居住的湖泊了,你看那湖面上飞舞的白鹤,湖边的青青草地上奔跑的野马,多么自然,多么美丽,在这湖畔栖居,比在神宫里呆着舒服多了,我们金石国可没这样的风景。”

空蝉呵呵笑道:“这里是白暮的国度了吧?你在神宫呆了六年,难道什么都没学到?都用来想我啦!”

千梵道:“哪有,你以为当教主容易啊,教主是梵天佛的化身,自然是要是全能的,所以大法王和一堆长老天天逼着我学习各种知识,各国语言啦,历史啦,梵天咒语啦,神宫秘术啦,我虽然学了个半吊子,保护你是错错有余啦,只是带着你四处漂泊,让你受苦啦!”

空蝉道:“这么说你还懂白暮的语言啦!咱们去白暮国里逛逛可好,你看这国边的景色都这么美,里面说不定更漂亮呢!”

千梵道:“那就走呗,反正已经无家,随缘浪迹到处走,且行且歌乐悠悠。去前边看看,好像有人群耶!”

拦住千梵的是一名年轻的白暮剑卫,看到这两个异国年轻男女,颇为惊讶,问道:“两位衣衫残破,面容憔悴,显然是长途奔波,又不似白暮黑水之人,不知来自何处,欲往何处?”

空蝉听那剑卫之语,半句也没听懂,显然不同于梵天之语,倒是千梵学过诸国语言,回道:“敢问这是白暮何处?我是金石国流浪诗人,名叫小梵,欲游历大陆,这是我妹妹蝉儿。”

那剑卫惊讶于年轻男子能听懂自己言语,遂道:“原来是金石国人,真奇怪你能听懂我们的语言,你是诗人啊,我们白暮人也爱诗歌呢,不知你们金石的诗歌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你最好不要呆在这里,我们和黑水的军队在这湖畔打了半月了,两败俱伤,这不又在这僵持呢。你若想游历,最好去城内,这可不安全。”

千梵笑道:“多谢大哥提醒,在这打仗,真是可惜了这美丽的神湖。你们白暮的诗人现在都在哪座城啊?我的老师教我时好像说起什么”白暮双诗”,什么“诗仙子”雪灵,“鬼诗人”白鹤,不知去哪儿拜访?”

那剑卫道:“小兄弟还挺博学啊,还知道双诗,不过那是过去式了,诗仙子老了,早就不写诗了,白鹤前几年就去世了,现在最有名的是四大才子。”

千梵道:“可惜了,鬼诗人的才气我在金石都有耳闻,没想到已经故去了,敢问如今白暮诗坛四大才子又是谁?去哪找他们切磋?”

剑卫道:“大才子和二才子叫易小白和胡泽,变乱后一个回了清霜,一个回了大昭。剩下两才子都在京都学院。”

千梵告别辞行了剑卫,准备和空蝉一起开始他的流浪诗人之旅,大泽湖上,鹤鸣又起,云霄之上,是浩渺青空,千梵仿佛又想起了往事幕幕,临湖歌道:

心台的修罗,

梵天的云,

罪过障门的鱼,

唯你若那,

神湖上飞舞的白鹤……

空蝉牵起千梵的手,道:“走吧,梵天离我们远去了,我们也像白鹤那样飞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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