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夕波
99 夕波

二人进了城,恶战过的街道污秽不堪,藤原家府前,百姓三三两两的跪在那里,一旁是一堆堆高高迭起的士兵尸体,源清流的手段显然是很残忍的,所有被俘兵将,全部杀光;

源清流的品味是很变态的,所有的兵将的尸体,分堆码齐高高叠起,罗列散布在藤原府前的长街上,再把百姓叫来参观。

尸堆的艺术展宣告着源氏的胜利,血腥味漫散的藤原府大门前被佩刀武士围住的是五个面容憔悴的人,身后一排是藤原府的妻女家眷。

渡边看着那五人,心如刀绞。那五人自己是多么熟悉:藤原不二大人,公子平林千音,小姐平林千雪,大歌仙三风秀哉老先生,平林侍卫风间隼。黄裳远远观察了一下形式,源清流也是顶级高手,想从他手下救出五人显然不现实。

他无奈的对渡边道:“我们确实来迟了,若是鸿胪寺和宫里不耽搁那三天,城不被破,都好办,如今形式,我全力出手,最多带走一人。若是让我的同伴都来,反倒不好脱身,你现在做个决定,救谁,我怕源清流一会就要杀人了。”

渡边咬咬牙道:“公子小姐你自己选一个救吧,希望源清流不要太狠心,哪怕给平林家留下一脉也好。”

那边源清流站在府门前冷笑道:“不二兄,可愿归降,若你愿意臣服于我,你的妻女家眷我都可以放了,日后咱俩共掌黑水,开疆拓土,立千古宏业,岂不美哉。”

藤原不二怒道:“你生而嗜杀,屠戮不仁,黑水由你执政,必生祸乱,平林兄文德修化,与我以知己相交,如今却死于你这莽夫之手,我又怎能独活。只求你放过平林兄的血脉,他们只是孩子,有什么过错?”

源清流冷笑道:“愚蠢啊,如此顽固,孩子是没错,可错在他们身上流着平林家的血,就像你的妻女一样,错在生在了迂腐的藤原家,所以今天你们就在这懦弱百姓围观下,血祭空海吧!

三风大歌仙,你若是愿意为我们新政权出份力,写两首圣歌教化一下黑水的民众,我倒是可以看在你年长的面子上放了你呦,虽说你和平林家走的很近,但当这两个孩子死后,天下可再也没有平林家了。”

三风秀哉仰天大笑:“我三风垂垂老矣,死亦何惧,就让我唱一曲临终歌,走完我生命的最后一段路吧!千音,你来为我吹首挽歌。好久没听你的笛声了。”

那少年取出腰间玉笛,吹起古老的哀曲,三风苍苍的声音传来,百姓无不潸然而泣:

空海之湄,夕波千鸟。

汝也嘒嘒,令我心槁。

源氏篡国,遗恨何了?

血染哀巷,命如霜草。

乱世悲歌,一曲终老……

那源清流听三风秀哉一曲唱完,怒意顿生,那句‘源氏篡国,遗恨何了’深深刺痛的他的心,佩刀武士道:“遗恨何时了?还轮不到你三风来问,这个国没有平林家,只会更好,送他们上路吧!”

那黄裳见源清流手势落下,知此时不动手再无机会,遂示意渡边离开,飘身已至藤原府前,对少年和女子道:“我本早该来救,无奈迟了一步,你二人我最多保住一人,谁跟我走?”

千雪脸上满是哀伤,道:“救我弟弟,我已对人世无可留恋。”

谁知那千音已夺过武士手中佩刀,血漫过白皙的脖颈,道了一声:“救我姐姐……我……”

那个‘我’字出口,眼已垂下,倒在地上,黄裳抱起千雪,只听源清流冷笑道:“呦呵,何方高人,这黄袍打扮,不伦不类的,还想救人,你们两今天都会死这,其他人全杀掉!”

千雪只听到一声声刀出鞘的声音,血已是溅落在黄裳的衣衫上,那边藤原不二,三风秀哉已然倒下,风间隼全力一扑,似鹰隼般袭向源清流,只是那源清流的妖刀鬼切更快,风间隼的一臂已被斩断。

鬼切作为黑水有名的妖刀,杀人无数,每杀一人,锋芒就盛一分,当鬼切的第二刀斩向自己脖子时,风间隼嘴角露出一抹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黄裳已经抱着千雪飘落在街道旁的屋顶。

地上残留着被众武士佩刀斩下的一截黄袍,风间隼的人头落了地,滚动了两下,停在了那黄袍边上,嘴角依旧是那一抹笑,笑里是释然还是什么,没人知晓了。

源清流看着屋顶的抱着平林千雪的黄衣男子,提着杀意更盛的鬼切纵身追去,他自信自己的身法与武功不至于拦不住一个抱着累赘弱女子的黄衣男,但追到城门外时,他看到的是一群打扮怪异的人和黄衣男已然汇合,向郡外乱石岗方向而去。

他追了三里路,再也不追了,因为三里路上,他至少踩中了五处莫名的机关,和五个不同的人交了手,对方是打打就跑,身法是一流高手,最倒霉要命的是,他的臀部中了一箭,这箭似乎还有点麻麻辣辣的感觉。

他拔出那支爆菊箭,看看箭头上的粉末,幸好不是毒,而是巨辣的胡椒粉末。他自认倒霉,鬼切入鞘,捂着屁股回到了藤原府。府前的地上是四个被斩落的脑袋,和藤原不二妻女家眷的尸体。

源清流怒道:“这一堆堆尸体全部堆一块放火烧掉,这四个脑袋挂到城门楼上去。明天派武士清扫大队过来,清理痕迹,这黑水国,将是我源家的天下。”

空海郡城中熊熊烈火在暮色下燃起了生命的残骸之火,映照的残阳如血,失落之海里夕波轻摇,海天之间,千鸟悲鸣,宛如末世的挽歌……

空海郡南端的山林里,千雪看着渡边七郎,侍卫和源计划六人组,抹去眼角的泪水,父亲母亲弟弟的血都溅落在自己面前,唯独自己孱弱的生命活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六人组道:“我的好姐妹叫白鸟琉璃,她的师傅就是刚才死去的大歌仙三风秀哉,三风今日悄悄对我说他已把琉璃托付给了封魔三郎,让他带琉璃去空海郡南的封魔村。

你们既然要带我走,就把琉璃也带走吧,我的族人在千叶被屠尽,弟弟也死了,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姐妹了。她无父无母,师傅也死了,也是孤身一人,这黑水我们已是无留恋亦无容身之地。”

山林上空,月竟然是沉沉的暗红色,渡边七郎道:“鬼月再现,乱世又起了……”

在偏僻的封魔村的茅屋里,千雪与琉璃相拥而泣,两姐妹对着黑水国千叶城和空海各拜了三拜,两姐妹又想起了那些曾经陪他们的面庞:严肃的家主家母,慈祥的三风秀哉,纯真的平林千音,淡雅的千叶绘美,冷峻的风间隼,一个个生命就那样凋零在尘世。

再也回不去了,二人牵着手带着渡边,封魔三郎跟随六人组走向了茫茫山林中,穿过那里就是白暮的国度,只是那里的月,是否是沉沉的暗红色,二人不知道,她们已经没有什么依恋了,天和地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风在山林间穿行,轻语起没调的歌儿,人也在山林间穿行,路漫漫不可期,霜凝落叶片片,冷意透过衣衫,那仿佛是冬的气息……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