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贴心小棉袄
38、贴心小棉袄

回程的车上,二人都不说话。简艾望着窗外模糊的夜景,心思烦乱。回到大宅,死一般地静,管家迎上来,低声嘱咐:“小姐今天心情不佳,吃了安眠药好容易才入睡,你们动静小一点,让她好好睡睡。”

楚天骄状若罔闻,咣咣咣跑上楼梯,把门关得震天响。

半夜,楚天阔还没回家,简艾窝在床上,给他发消息。

“你还在医院吗?冷不冷?累不累?”

过了一会儿,楚天阔才回:“还好,父亲醒了,我在陪他。勿念。”

她略放心些,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餐时,只有楚天骄和简艾两个人,隔着一张长桌对坐。楚天骄把盘子里的荷包蛋戳个稀烂,叫管家过来。

“蛋煎得太老,火腿三明治没切边,叫厨子重做。”

管家不吭声,把盘子撤下去。简艾闷头吃面前的紫米粥和葱油蛋饼,只当自己眼瞎耳聋。

楚天骄冷笑一声:“看你,像猪一样,厨房送什么烂糟糟的猪食上来,你都吃得下去。”

简艾放下碗筷,盯着楚天骄,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不像你,是有钱人家小孩,锦衣玉食,奢靡浪费。我只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我就很满足。我小时候家里穷,早上哪有现做的早饭,都是路边随便买个包子啃。”

楚天骄沉默,管家送上重做的早饭,他却没了胃口,只把冷掉的牛奶喝到底。

简艾起身要走,楚天骄叫住她:“你去哪里?周末,你不陪我玩吗?”

简艾觉得这人实在不可理喻:“你爸爸还在住院,你有心情玩?就算不去陪伴,至少也在家做做功课吧!”

楚天骄耸耸肩:“我哥在。天塌下来,也有他扛着,轮不着我。”

简艾摇头,觉得跟楚天骄无话可说,无法沟通。她朝门外走,楚天骄在她身后说:“简艾,你别盲目崇拜我哥,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好男人。他的心比我的更冷,更硬,他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温暖的男人。”

简艾站定,回过头来。楚天骄逆光站在餐厅里,身后,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金色的尘埃在光柱里旋舞。

她看不清他的脸,想一想,说:“也许,他在我面前,和在你面前,是不同的两个人。不管你怎么诋毁他,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他。”

她离开,楚天骄伫立许久,轻声吐出三个字:“笨女人。”

简艾一整日没出门,到傍晚,她到厨房找吃的,碰巧遇见管家在催厨子把鸡汤装好,要带去医院。

她自告奋勇:“让我去吧!”

管家心知这个小女孩最受宠,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她跟着司机去医院。出得大门,简艾看见一个消瘦高挑的人影在园子里禹禹独行,定睛一看,是楚天语,她穿着件家常开司米羊毛大衣,没梳妆打扮,像个游魂。

她走上前去问候。

楚天语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你要去医院吗?替我问候父亲。我今日身上乏力,实在懒得出门。”

简艾忙拉住她的手说:“天语姐,你快回屋烤暖气,外面冻死人,别伤风。”

楚天语摸摸她的脸,微笑说:“你真是贴心,怪不得哥哥宠你。”

到达医院,简艾敲敲门,许久没人应。幸好有护士来查房,简艾低语几句说明来意,这才跟着进屋。赵女士并不在,楚家两个男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沙发上,都昏睡着。

护士蒙着口罩,不说话,只量了量血压,悄无声息地出门去。

简艾把带来的吃食放在桌上,看楚天阔横躺在沙发上,双臂环抱,眉头深锁,白衬衫皱得一塌糊涂,身上胡乱搭着一条薄毛毯,似乎在睡梦之中也有卸不掉的千斤重担。

屋里有些闷,暖气烤得人头昏。

简艾挨在沙发角上,坐得腰酸,忍不住,用一根手指,轻轻描摹他浓密的眉毛,剑眉星目,便是形容这般好看的男子吧,连疲倦在眼角印下的浅浅皱纹,都那么性感。

正出神,手指被抓住,楚天阔睁开眼睛,一双深邃黑眸含笑看着她,低声说:“趁我睡觉,吃我豆腐!”

简艾忙抽回手,羞道:“我看你脸上有个脏东西,帮你擦擦。”

楚天阔不去拆穿她,只问:“带好吃的来了吗?医院的饭菜难吃得要死。”

简艾忙说:“有的,大厨炖了鸡汤,滤过两遍,一点油气都没有,是给楚伯伯喝的。另外还有鸡蛋火腿三明治和咖啡,给你。”

她忙着伺候楚天阔吃喝,他手机却震起来,简艾收声,静悄悄替他把咖啡从保温壶里倒出来。

楚天阔压低声音跟电话那边的人讲:“那块地我说过,超过48亿就不拿,谁爱做地王让谁做去。明年两会之后,政策风向肯定会变。现在抢到这块地,一时风光,可是每平米单价冲到7万,要卖多少才能赚回来?冷静一点,静观其变,先把手头囤的地消化一些。”

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

简艾看他埋头吃喝,心疼地说:“你这么忙,就别陪在医院了吧。叫楚天骄来,或者,那位赵女士。”

楚天阔冷哼一声:“都是靠不住的,又没主见,惹一堆烂摊子,我看着更心烦。何况这是我亲爹,我这个做儿子的能撒手不管都扔给医生护士吗?”

简艾不知哪根筋搭错,脱口而出:“你赶紧娶个老婆,就有人帮你照顾家里的事。”

话一出口马上悔得咬舌头。楚天阔先是一愣,然后笑容在脸上绽开,他捏捏简艾烧红的脸颊:“傻女孩,我若结了婚,你去哪儿?”

简艾别过脸去,是啊,到时,她该如何自处?她是什么人?小三,情人?

这夜,简艾陪着楚天阔在医院里坐到深夜才回。她等电梯上楼,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浓妆艳妇,正是那位传说中的赵女士。

她昂首挺胸,当简艾是空气一般,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简艾钻进电梯,吐吐舌头,心想,楚天骄那蛮横无理的做派,倒是百分百遗传自他妈。

回到家,上了二楼,楚天骄坐在楚家人私用的起居室里用液晶大电视打电玩,简艾踮起脚尖溜过,还是被他发现。

“嘿,小野猫,站住!等着你呢!”

简艾猛翻白眼:“不许叫我小野猫!恶心死!”

“咦,你不是专写小黄文的大作家嘛,你们那种小说里不都是小野猫啊大灰狼啊神马的。”

简艾掩面,欲哭无泪,她都不知该如何摆脱这个恶名。楚天骄扔下手柄,推着她肩膀。

“快快快,去把你今天写的卷子拿出来,帮我抄一份。”

简艾大叫:“你懒成精!就算抄人家的,也自己动动手吧,还要我替你抄!你不如直接复印还快些!”

“我倒是想复印,可是老师不答应啊,快帮我抄!”

简艾被楚天骄推攘着回到房间,百般不情愿,还是替他当书童,唉声叹气地抄起卷子来。她花了好几个小时做完的题,都白便宜这个小少爷。

楚天骄百无聊赖,守在一旁,一会儿玩玩手机,一会儿翻翻简艾的书本笔袋。

“这么大一把Lamy的钢笔,各种颜色都齐全,真奢侈!我哥买给你的?够意思啊,当你小宝贝一样宠着。”

简艾也不是吃素的,把他从头到脚扫一眼,一句话顶回去:“我这一大包笔加起来,也没你脚上那双潮牌球鞋贵。要说奢侈,我连你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哟,学得真快,不是软柿子,任人捏。”

楚天骄笑着,觉得头发飘来飘去痒痒的,顺手拿起简艾绑马克笔的一根橡皮筋,手指爬梳几下,把他那头飘逸的披肩黑发扎起来。

简艾奋笔疾书,嘴里嘟哝着:“叫你剪头发,班主任每次见你都皱眉,你怎么还不剪?真是特立独行。一个男孩子,头发比我还长,你以为你是花美男呢!人家现在花美男都不流行离子烫啦,都剃铲车头。”

楚天骄懒洋洋地说:“管他呢,校董靠楚家的赞助费吃喝玩乐,哪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简艾啧啧两声,正想讥讽两句,她抬起头,台灯明晃晃地照亮那一方书桌,楚天骄的侧脸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简艾看见了本不该被看见的秘密,在楚天骄白皙的脖子上,从脑后一直延伸到耳根下,一条暗红色的伤疤突兀地凸起,和他整个人阴柔秀气的脸庞形成冲突。

“啊!”简艾尖叫起来。

楚天骄扭头:“干嘛?见鬼了?”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楚天骄抬手摸一摸,这伤疤楚家人早已见惯不惊,可简艾着实被吓一跳。

他眼眸暗下去,声音却刻意冷酷:“没啥大不了,小时候受的伤。”

简艾不好意思继续盯着看,便埋头继续抄。楚天骄沉默一会儿,不知怎的话匣子突然打开了。

“说给你听也无妨,这一刀是我妈划的。”

“你妈?她为什么割你脖子?”

楚天骄深深垂着头,眼眸在阴影里,看不透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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