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小幽
90 小幽

东宫很大,在丫鬟宫女们眼里,这个院子里有高高的墙,有大大的殿,有幽幽的园,有绿绿的树,有青青的草,有四季看不完的花,还有要小心伺候的小太子。

东宫很小,在太子小幽眼里,这个院子呆了十几年就是四殿一馆一坊。

春天住宜春殿,母后说这宜春殿临碧亭,望幽水,春意入眼最宜人;

夏天住宜夏殿,父皇说宜夏殿旁竹林翠园,去暑解忧。

秋天搬到宜秋殿赏枫叶,冬天搬到宜冬殿,保暖驱寒多快乐。

但住了十几年,小幽也觉得腻烦,觉得这东宫的景色虽美,四时花草遍植四殿,但总像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小幽微微的叹气道:是自由吧!

他多想出宫去爬爬真正的青山,去摸摸山间清凉的溪水,去看看诗文里那些千里沃野,浩浩江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皇家统治下的繁华,可是他做不到,没有人会允许他乱跑。

小时候被母后奶娘抱着在宫里转,长大了能跑能动了还是自己在宫里转。

十年多来御园的风吹起的是孤独,御沟的水流淌的是寂寞,宫里的美景只不过是粉饰雕琢后的绮梦,这里他有无上的宠爱,却失去了太多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什么呢,母后给他取名“小幽”,就是希望他“消忧”,公子无忧,可还是没有选择,他是太子,他必须做到优秀,所以从六七岁开始,他每日三餐多了两道菜,崇文馆的诗和剑风坊的剑。

无论他是否愿意,这两道菜他老爹是让他吃定了,说吃好了便是大补,但崇文馆里住的人不是糟老头子就是无趣的先生,他不喜欢;剑风坊里不是豪放大汉就是无情剑卫,他也讨厌。

这么多年,他对这两道菜一直是走走过场,随便吃两口,有时觉得不合胃口,偷偷吐出来便是。

扶摇皇帝也是没奈何,太子不愿意,强扭也不得,先生教不得,那就让他娘教她吧,好在孩子只服一人,就是他母后,但一个人总是寂寞,那就找侍卫伴读吧。

可太子脾气有时乖巧,有时古怪,多年来换了一批又一批,留下的只有两人:白侍卫和贾伴读。

只是今天,当小白背着行囊来到东宫报到时,这个格局要被打乱了,白暮对人才的优待做的还是不错的,凡京试入榜愿留京者,那是会分配暂时住房的,虽是在官邸借住,但好在有个窝了。

对小白来说,这个窝看起来还不错,甚至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东宫剑风坊。从今天起他就要做起这神奇的工作了-陪太子。

当然在小白来报到的同时,又一位被忽悠来的诗榜第一人:胡泽公子也提着一箱行礼与宝贝破书来到了东宫。母后没来,父皇忙着时,是太子最高兴的时刻,因为此时这东宫里他只要不惹出天大的乱子,随便他闹。

此时太子风小幽乐呵呵的看着这俩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公子,笑道:“呦呵,父皇的赏赐来啦,这次竟不是无聊大叔和呆夫子,行礼包裹让阿三阿四帮你们拎到那崇文馆和剑风坊去,且报上名来,说说你们的年龄,爱好,擅长什么,让我考考你们,若是我不满意,我父皇能派你们来,我也能让你们走呦。”

那满脸书卷气的胡泽道:“回太子殿下,小生胡泽,大昭人氏,十九岁,爱好是读诗,擅长是作诗。”

小白行礼道:“禀殿下,鄙人易小白,清霜人氏,十九岁,爱好是舞剑吟诗,游山玩水,没啥擅长的。”

风小幽道:“别殿下殿下的叫着,我听着别扭,前些年来的那几个老夫子都被我赶跑了,先生一口一个殿下,下人一口一个奴才,听的耳朵都生茧子了,你们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我父皇母后在这时,你们叫我殿下,没人私下时叫我郎君也行,幽公子也行,总比那声殿下听着顺耳,东宫够寂寞了,我不希望你们的到来只是平添些无趣的教导。”

小白没想到这小太子这么真性情,虽说古怪了点,但总比高高在上骄横跋扈的好,正思虑间风凰门外脚步声传来。

风小幽半喜半不情愿道:“规矩点吧,我母后来了,又要开始读诗学礼了,做太子真难,你们和白侍卫,贾伴读以后一起陪我,你们名字真麻烦,干脆白侍卫来的最早,年纪最长,就叫大白,你还叫小白,贾伴读次之,就叫老贾,胡公子就叫二胡。这样老贾大白小白二胡,叫着多顺耳,又好记。”

小白犯晕幸好自己还是叫小白,不过这大白二胡听着总是不太悦耳。那沈皇后倒是没带多少仆从,只是简单带一侍卫一丫鬟简装而来,毕竟教儿子读书是她乐意之事。

皇后也是女人,女人在白暮素来不能参政,风扶摇也算个专情皇帝,除了雨妃和自己,后宫倒成了摆设,雨妃更是个单纯无心机的女子,沈非烟庆幸自己后宫清净和平,也能静下心来每天来东宫教太子读读书,她也喜欢这些事。

她讨厌打打杀杀,她在沈家长大,从小听的是琴音雅歌,学的是礼乐之章,她只希望安静的看太子长大,她希望太子受到最好的熏陶和教习,远离纷争俗世,因此这东宫除了必要的侍卫守护,她来时从不带过多仆人宫女,非清净之心,不能学到真的东西。

她明白,皇家的孩子失去了很多自由,但这都是为了得到更多。今天是她不知第多少次来到东宫了,她依旧带着那几本今日要讲的书,来到了这里,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今天多了两个人:新的侍卫和伴读。

她记不清那个白侍卫和贾伴读什么时候来的东宫了,只是如今看去,站在太子身边的白侍卫和贾伴读都已近三十岁了,更加成熟稳重。崇文馆里还呆着一群先生为太子每日课程作分配记录,然后由自己亲自教习,她有时也觉得很累,但儿子腻着她也是没法。

她看着新来的这两位,有点觉得不靠谱,毕竟太年轻了,看来不到二十岁吧,也就比幽儿大了几岁,不知道扶摇怎么想的,难道只是为了找两人陪太子玩耍来了。

她看了几人一眼,道:“幽儿,对新来的这两位可否满意?”

风小幽道:“他们刚来,没考他们呢,要不母后你来考考他们,若是你不满意,就跟父皇说让他们走呗,听说两位都是诗剑榜的高手呢,希望不是徒有虚名。”

“我可听下人说这诗剑榜也有猫腻呢,京里贵族测试不是颇受照顾吗。幸好他们不是京都人。你看白侍卫和贾伴读,当年也是上了榜,可跟了我这么久,发现也不怎么样啊,要不是脾性和我相投,我都想赶他们走了。”

沈非烟看看小白,胡泽,道:“剑术我不大懂,但还是晓得一二的,诗歌我最擅长,但凡想陪我儿子的,总不能太差,不求你们诗剑都谙熟,但也不能落了皇家的面子。至少只会耍剑的莽夫,我这里是不欢迎的,诗书礼仪,总要懂一点,规矩禁忌,也要慢慢学,都跟我去崇文馆的白雪堂,我来考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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