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现在变成了一个嗜血狂魔，我不相信！”秋灵子带着绝望难以置信地大喊着。

“你解释呀，你解释……”她激动地用双手捶打着他的胸口。

他任由她打着，纹丝不动，目光依旧冷冽无神。

“我无法解释。”陵惊涛久久才说一句话。

秋灵子的手顿住，她看着他，“你承认了？”

“这是事实。灵儿，我无法解释！”陵惊涛轻声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你总是什么都骗我！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秋灵子跑了出去。

陵惊涛心里感到彻骨的寒，很冷很冷，他知道她现在需要静一静。他也一样。

不想看到她此时心痛的模样，他嘱咐几个功力较高的妖魔一路跟在秋灵子身后，秘密保护她。

他坐在羽清宫中，心里空荡荡的。

这里虽然是魔界，但是他此刻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他化作一道红色光芒，消失在魔界的一片黑暗中。

再次现身时，他在这个曾经居住了两百年的地方，坐在黑色的宫殿前，俯视着连绵起伏的山峰，陷入深思。

他的身影很孤独。

他蹿紧了拳头，黑色魔尊的衣装在微风中拂动。

他沉思了很久，化作一道红光，蹿到起伏的群山之间，现出真身，在五湖四海间到处飞蹿着。

红色的巨蟒飞过四海，越过九州，所到之处都回荡着他愤怒而绝望的嘶吼声，划破天际。

他尽情地宣泄着心中自己才懂的情绪……

林间，秋灵子到处飞着，挥舞着黄色的翅膀，她不知该停在什么地方，心中尽是绝望和不安……

她飞到谷底，在那里停了下来，迷茫地走着，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到地上。

身后，几个小妖一路尾随着。

她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走着，走着。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编织了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看着熟悉的一切，她心中的绝望和不安更深了。

“陵哥，往事还历历在目，为何你会让我变得如此陌生了！为什么……”

巨蟒发泄了心中的情绪，又回到黑色的宫殿中，他静跪在辰溪的冰棺前，望着里面沉睡如往的人，心中不知所措。

“母亲，你告诉我，应该如何做？”

他也似在问着自己，但始终得不到答案。

“发生什么事了？”宦娘刚为他收集了几个妖魔的元神，才回来，便看到跪在辰溪面前的他。

“你从前都百年才回来一次的，自从认识了秋灵子，你变了很多。”宦娘一边向他走去，一边说道。

“你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她。”宦娘看着他此时绝望又不甘心的模样，又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姨母好吗？”

陵惊涛没有说话。

宦娘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说的事情，他是不会开口的，总是把所有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是从没有像今日一般，在辰溪跟前将他的绝望表露无遗。

“秋灵子发现你饮用万魔之血的事情了？”宦娘猜测着。

秋灵子每晚睡在他的枕边，而陵惊涛最近饮用万魔之血过于频繁，于是她猜想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陵惊涛终于转移了几乎陷入死寂的目光，呆滞地看向宦娘。

“我没有告诉她万魔之血的事情，她现在认为我是一个嗜血狂魔，用妖魔的血来增加自己的功力。”他低沉着声音说道。

宦娘听得出，他已经很绝望了，他的心很痛，似在滴血，不然，他不会这副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陵惊涛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缓缓地站起身，双腿已经麻木。

“姨母，这和实话有什么分别，的确，我现在就是一个嗜血狂魔。”

宦娘也察觉到他对万魔之血似上瘾一般，饮用得更加频繁了。

“惊涛，你饮用万魔之血过于频繁，真的没有任何的不适吗？”

陵惊涛渐渐感觉到，他已经对万魔之血上瘾，很贪恋那个味道。

“姨母，为了打败胥雪，我饮用了万魔之血，后来度世经的旧患好了之后，我就想，饮用更多的万魔之血，凝聚他们的力量于我体内。”

“说不定我就不怕度世经的伤害了，可是我发现我功力越强，我就越发贪恋魔血的味道了，我克制不了。”

在她面前，在这个曾经生活了两百年的地方，他不再是魔界的年幼尊者，他只是个孩子。

一个活得很累，躲不开宿命的孩子。他在苦海中挣扎着。

“你可知会走火入魔的！”宦娘大声地提醒着他。“惊涛，你会走火入魔的，会丧失了自己，变成一个失去本性的狂魔，会渐渐死去！”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克制不了自己，我贪恋上了魔血的味道，我克制不了！”陵惊涛道。

他的眸中含着泪，又忍着不让它落下。

“姨母会帮你收集更多的魔血，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尽管这是把你送上绝路，但是姨母没用，姨母没有其他的办法！”宦娘流下了泪。

她知道，若是在他贪恋血之味时没有及时饮用，那么马上就会丧失了自我，变成一个狂魔！

“我不知该怎样面对她，怕伤害到她！”陵惊涛瘫软在地上。“可是我已经伤害到她了，伤害她，让她痛苦，是我最心痛的。”

“你走上这条绝路，你后悔吗？”宦娘俯下身，凝视着瘫软在地上的陵惊涛，他眼中含着的泪依旧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掉落。

“这条绝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陵惊涛道。

“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陵惊涛顿住，又停宦娘说道：“可是姨母知道，你做不到！”

“是，我做不到，无法做到。”

陵惊涛回想着当年秋灵子要服下赤练丹，将赤炼丹的力量都传给他，可是他不忍心看着她死，他拒绝了，不准她再有那样的想法。

“你有许多个理由可以杀她，不管是她身上有关于天剑的宿命，或是她是唯一一个拥有赤炼丹的人。”

“你本可以将赤炼丹夺过来，它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你成为世上最强大的魔，拥有无边法力，再也不用受到度世经的伤害！你可以轻易地杀了她！”宦娘说道。

“你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杀了任何人，唯独为了护她，你选择了这条绝路。”

“我是没有选择的。”陵惊涛道。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非常绝望，眼中的泪终于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

“姨母，你知道吗，灵儿曾经告诉过我一个秘密。”他看着冰凉的地面，沉声说着。

“什么秘密？”

“在我还是以夏霖的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她就把我当成了最信赖的人，她告诉了我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连秋执也不知道。”

陵惊涛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因为泪水而模糊了视线，心中如压着巨石一般的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曾经对她说过，我想试试赤炼丹的威力，她曾告诉我，只有她自己才可以吃赤炼丹，赤炼丹是以她的血做引子炼制而成，别人吃了会死的。”

陵惊涛看向宦娘，“可是她也曾天真的说过她要吃下赤炼丹，将体内赤炼丹的力量传给我。”

“那怎么行，赤炼丹的力量融入了她体内的话本就是一体了，她若是将赤炼丹的力量传给你，那么她会死的。”

宦娘突然明白了。

“所以你在被度世经伤了之后，并不允许她为你死，所以，你选了这条不归路！”

陵惊涛微微点了点头。

“我无路可选，若是不以万魔之血的力量压制住脑中度世经的伤害，我又如何能撑到救出父亲！”他说道。

“可是你选了这条不归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死！”宦娘觉得自己的心里撕心裂肺的疼，自己都是这般难受，那么陵惊涛心中的苦楚就更是不言而喻了。

“我知道，这条路早就是我为自己铺的绝路，就算没有万魔之血，我没有上瘾，我也必然会走上自己为自己挖的坟墓。”

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水，残留着泪痕，“我怎样也要撑到救出父亲，解开了天剑的诅咒，否则，我死不瞑目。”

“惊涛，你让姨母拿你怎么办才好！”宦娘道。

“告诉她实话吧，何必还要瞒着她，你可知现在你们的每一天都很珍贵。当我知道你没有杀她，而且还不准我动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你已经将她刻进了骨里，用尽一切来爱她，可是你真的不要告诉她实话吗？”

“既然这条路的尽头我都只有一个结果，那么她若是恨我一些，当天剑的诅咒解开之后，她的伤痛便会少一些。”陵惊涛吩咐道：“姨母，你们也不能告诉她，不能！”

“她是真的爱你，又怎会恨得起你！”

“此生欠她的，我已无法还清，我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

陵惊涛看着外面的一切，看着云层中的山峰。“我唯一后悔魔就是不该在天剑上立下诅咒，若我知道应咒的人是她，我绝不会那么做！”

他脑中回想着，两百多年前，她救下了正在蜕皮的他，从那时起，她就住在了他的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