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行针解毒
第八章 行针解毒

天色已经全黑,一轮弦乐挂在高空,照着微弱的银光,他们走的路很偏,都是胡同小巷,却也都是近路,很快就出了城。出城后,一直在前方驭车的苏赢突然进了马车,马依旧拉着车急速前进。

江雨墨有些愣,而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人跟踪,看苏赢的态度,来人应该不为少数。不得不感叹苏赢的武功高强,一旁的笙歌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不用说她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而苏赢却早早的就发现了有人跟踪。

“有人跟着。”江雨墨肯定道。

苏赢怔住,他是确定江雨墨不会武功的,而一旁的这个陪嫁丫头武功也只能算是平平,那丫头明显并不知道有人跟着,江雨墨又是如何发现的?

“看你的态度就知道了。”似是看穿了苏赢的想法,江雨墨难得解释了一句。

“江姑娘可真是厉害,苏某甘拜下风。”苏赢玩笑的拱了拱手:“五人,武功上乘,无杀意,应该是跟踪的。”苏赢盘腿坐在马车门口,简介的介绍了跟踪人的情况。

“什么?”笙歌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道。

“来不及过多解释了,江姑娘,一会可能要失礼一下,你不会武功,苏某需要协你飞出这马车,笙歌姑娘跟随我便好。咱们眼下的事情刻不容缓,不可跟他们过多逗留。”苏赢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道。

江雨墨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马车经过了一片树林,就像一只飞鸟扎进了森林,一下就看不清马车去往何方。

苏赢轻道一声“失敬”,就抱起了江雨墨,江雨墨极轻,抱起时,扑鼻而来一股女子自带的芳香,让苏赢微微有些愣神,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转身飞出了马车,一跃上了树枝,并未停留,飞速在林间穿梭,身轻如燕,速度极快,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江雨墨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笙歌轻功也算不错,跟在苏赢身后并不吃力,而且苏赢似是刻意放慢速度好让她跟上,心中一股暖意升腾了起来。

很快,三人就飞到了偏僻处的一所茅草屋,远远的,就看见远中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宇文夜白。

宇文夜白看苏赢抱着江雨墨落地,轻轻的将她放置地上,似是不习惯这高速的行动,江雨墨双脚落地时竟有些发软,苏赢反射的又扶了她一把,但很快就放开了手。

看见这一幕的宇文白夜眉头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有什么不爽快的情绪缠绕着他的心思,一阵烦闷。

江雨墨站定后,看向宇文白夜:“是李潭元吧。”自是说要救的人。

宇文白夜不语,转身走进屋内,衣袖翻飞,月光映着那绣了暗金花纹的衣摆显得有些寂寥。声音冷冷飘来:“进来。”

江雨墨挑眉,居然还在为前两日的那件事生气?可她却不知,宇文白夜气的并不是她把他当孩子抱起来的那件事,而是当他看见苏赢抱着江雨墨飞来时,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卑了,因他只是个孩童的身躯。

屋内浓重的血腥味让江雨墨不禁蹙起了眉头。

踏步迈进房中,里面除了安静躺在床上的李潭元,还有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形略显消瘦,却站得笔直,黑目浓眉,一脸刚正不阿的样子,想来,这便是那位李丞相李清然了。

江雨墨打量李清然的同时李清然也对上了她的目光,江雨墨泰然自若地福了福身,李清然虽是一脸莫名,却还是颔了颔下巴。他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可夜王请来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了。

何况,这女子一身清冷傲然的气质,那容貌更是出尘脱俗,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他李清然活了多半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不似凡间的美貌女子。可……请个女子过来又是为何?

在永安王朝,女子行医极为少见,切多数人不为苟同,若不是医术高超得到皇帝认可,女子行医是会被人歧视的。李清然虽一身清明却也迂腐不化,非常不认同女子行医,身为女子整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王爷,这位是?”李清然看向宇文白夜,想要问个清楚。

“本王的妃。”简洁,却也一语说明了此人的来历不凡。

“那……”李清然纳闷,等了这么久等来他的妃?这又是何意?

“她懂医,且让她先试试看过。”宇文白夜不想再多言,转身又对江雨墨道:“李潭元中了毒,名三日生,应是行刑那天下的毒,皇帝为了防止有人劫囚,做了两手准备。”

说罢,垂了眼眸,纤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剪影,漂亮的眼竟附了一层寒霜,薄唇微微抿着,可看出是怒到极致了。

“三日生?”江雨墨挑眉,走到李潭元躺着的床边,俯下身观察了起来。

李潭元双目下一片紫黑,双唇已经黑到发亮,还透着血色,应是毒素侵入内脏时吐的血残留的血渍。

全身淡淡发黑,指尖却是透着嫣红,脖子附近也浮现出红色的斑点,正是三日生中毒已深的现象。看来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宇文白夜是不会麻烦自己过来的。

李清然在一旁看着,眼底却浮现出一抹不赞同,可是自己的侄子已经那个样子了,就算是有在大的成见,他也知道不是现在该发表的时候。

宇文白夜瞥了一眼李清然,没有多言,又看向江雨墨:“如何?可救吗?”

江雨墨坐下身,三指搭在李潭元的腕上,没有说话。

宇文白夜也不着急,他知道,一会江雨墨就会告诉他了。

很快,江雨墨便收回了手,淡淡道:“可救,不过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却还未到骨髓,虽然麻烦了些,但还救得来。”

李清然浑浊的双眸像是点了明星,这两天已经有数不清的大夫来看过他的侄子,都说无能为力,他这颗心本都已经沉到了湖底,现在听江雨墨这么说,像是一下被捞了出来。

江雨墨看向门口的笙歌:“把我的针拿来。”

笙歌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手包,白色的锦缎秀了紫色的鸢尾花,栩栩如生。江雨墨接过针包,在身旁的桌上摊开,数十根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映入眼帘。

屋内人皆都愣住了,永安名医不多,大多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医术资质平庸,女医就更少了。而这针灸之术更是上乘,广天之大懂得这门医术的屈指可数,不得不让人对江雨墨另眼相看。

江雨墨对苏赢勾了勾手:“你,过来,把他趺坐起来。”

苏赢愣了愣,看看左右,确定是指向自己的,又看了看宇文白夜,见宇文白夜默许的点了点头,他跨步上前,走到了李潭元身后,扶正了他的身子。

江雨墨淡淡道:“除了笙歌,其余人,出去。”冷淡,果决,不容置疑,她施针需要专心,不希望别人在屋中打扰。

宇文白夜对苏赢使了个眼色,又对李清然道:“李丞相,我们在屋外等候吧。”

“这……”李清然有些犹豫,可看向江雨墨一副他不走她就不治的态度,不得已跟着宇文白夜走出了屋内,却也是讶异宇文白夜认同的态度。

据李清然所知,宇文白夜性情淡薄,虽不残暴跋扈,却也是极度高傲之人,竟敢如此对他说话,他还一点怒容未曾可见……

李清然走出屋内又忍不住看了看门口,这女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屋内,江雨墨,笙歌,苏赢三人围在李潭元身侧,苏赢坐在床前,两手扶着李潭元的肩。

李潭元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脑袋也耷拉着,满脸的黑青色看着煞是渗人,可江雨墨确实一脸平淡,翻开李潭元的眼皮看了看,又捏了捏他身体的几个要穴,给笙歌使了个眼色。

笙歌立马反应了过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放在了床尾,她则站在一旁,把放在桌台上的针包铺平举了起来,方便江雨墨使用。

江雨墨抽出一根银针,在李潭元脖颈后处摸了摸,一针扎下,接着又连扎了三根,李潭元像是死人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江雨墨又抽出一根,扎在了他的头顶,左右旋转,李潭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浑身猛地一颤,又没了反应,但看李潭元本就深皱的眉头又紧了三分,怕是比刚才更为难受了。

接着又开始在李潭元的四肢百骸行针,每增加一针李潭元就抖上一抖,这可让身后扶着他的苏赢辛苦了很多,眼看着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知道那针扎的滋味,虽然刺破皮肤时的疼痛感并不强烈,可是那针在身上呆的久了,身子就像挂了千斤的铁一样沉,而且闷疼的难受,这眼看就扎了数十针,看李潭元的反应一定是及疼的。

门外,宇文白夜负手站在院中,仰望夜空,一轮弦月挂在空中泛着悠悠银光,照在少年的眼底射出缕缕寒意。

李清然则不停地在门口来回踱步,他侄儿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也不知情况如何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着实让他坐立难安。

李清然看向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的少年,夜风拂过他的下摆,衣袂翻飞,那弱小的身影透着淡淡的薄凉,有这不属于他这个形态该有的深沉。

回想两日前,他正在书房内,万般苦涩思绪缠绕他几日都不得安眠,只因自己的爱侄被莫名其妙处了死刑。

他知道,那是皇帝的威严,皇帝是在警告他不要太过分,可怜他做了大半辈子的清官,如今朝已变迁,皇帝已不是原来的皇帝,他这个丞相虽万人之上却也过得窝囊。

自认两袖清风心中清明,却不曾想自己的这刚正之心却害的自己的爱侄年纪轻轻就踏上了黄泉路。

眼看着刑期的时辰一刻一刻的逼近,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一点一点的沉入了海底,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夜半。

李清明长叹一声,老泪划过脸颊,只是短短数日他的鬓角竟生出了些许白发,面容也苍老了许多,消瘦的面孔更显出了一分憔悴的样子。

正当李清明哀哀戚戚之时,一封秘信送进了他的书房,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李清然亲启”。这字体他认得,是已经数年未曾谋面的夜王所写,夜王的字还是他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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