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不见，年仅十岁的彻，竟老成了许多！

他原本是无忧无虑的皇家贵少年，却因为滢妹妹的一死，让他持起了手中斩杀敌人无数的宝刀！让他年轻快活的心陷入了一个将军千斤重的担子中！

从彻踏入帝都的那一刻起，当时的乾皇，就已经不能再心安了！

因为他看到了彻眼中如父皇一般的波澜不惊！

因为他看到了彻一举一动中，如神一般的稳重而不可侵犯！

因为他更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十岁的“男人”身上，一股不可忽视的霸气和对生命的不屑！

然而，让他永远没有想到的是，当父皇看了到阔别一年，已然成熟，让他骄傲惊喜的儿子彻时

当他手抚摸在彻把胡戎赶回了草原，切数年内，再没有能力侵扰大乾的奏章时，他充满威严和浑浊的双眼中，泛着琥珀般的幽光和质感！

他激动而双手颤抖的抚摸着彻奏章中的字里行间，就像捧着一个至宝般的小心翼翼！

“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乾皇激动的喊道，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喊得每个人心中直抖擞！

喊得太子心中悉心建立的房子，轰然倒塌！

喊得彻心中，鲜血流淌，热泪盈眶！他忍着心中的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父皇！孩儿，终于为您一直以来心中的遗憾，补全了！滢姐姐！滢姐姐的大仇，也终于得报！”

夜王跪在地下，一步一步跪着膝盖，挪到父皇的床前，泪水溢在眼眶里，拦住了他看到已经年迈的父皇，慈爱而威严的脸！

彻眼里的泪终于倾泄而落！“父皇！父皇！孩儿做到了！孩儿真的做到了！孩儿把胡戎赶出了边关，滢姐姐的大仇，也报了！”

彻激动的握着父皇的手！眼泪滴在父皇的手上，是那么的热切！

父皇费力的举起手，想摸摸彻的脸，就快摸到了！

“噗……”

暗红和鲜红的一道灼目的血线，赫然出现在儿子和房内各怀心思的人眼中。

“父皇！”彻赤目看着半躬着背的父皇，呆呆的愣在原地！

他是胜券在握的统帅！他是少年老成身份高贵的皇子，他是战场上，斩杀敌人无数，眼都不会眨的神一样的对手和敌人！

可现在这一刻！他仅仅只是已经年迈的父亲的儿子！

“父皇！”乾皇双目一炽，一把推开呆愣在父皇床边的彻，撑着父皇的身子，轻扶着他的后背。

父皇大口踹着粗气，整个人都苍白无力！嘴角还未干的血迹，显得是那么的如此刺目！

父皇吃力的去拉彻的手

乾皇用脚踢了一下还在呆呆愣愣中彻

彻这才回过神来，双目剧痛，不敢置信的看着父皇，把手放到父皇无力，皮肤已经起皱的老手中！

这双手，曾亲手托起了整个大乾，曾亲手结束了无数人的噩梦！曾成全了多少黎明百姓最普通，却最珍贵的期盼！

而如今，这双手虽已变得苍老，虽已老气皱起，但它的分量，却是同样的！甚至，比先前更重！

这次！父皇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色上！

他将彻和未来乾皇的紧紧握在一起，用尽最后的气量，道：“朕走后...你们兄弟俩...不准自相残杀！大儿，你是大哥！可要...可要...保护好弟弟和...和...整个大乾！”

太子乾不敢置信的看着父皇，父皇的意思...是……

父皇看着彻，道：“彻！你能...能...能答应父皇，永...永，永远不跟大哥抢皇位吗？”

彻双目含泪的看着父亲，咽不成语！

太子乾催道：“王弟，你快说啊！快说啊！”

太子乾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说出这句话的！但是，他的催促确是有用的！

彻握着父皇的手，双目含泪，轻声低喊道：“父皇！”

父皇怔怔的看着他，愣是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的抬起手，指着太子，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吞吞吐吐的说道：“彻儿！扶...持...太...子...登...基！”

还不待众人做何反应，父皇的手已经重重的垂下！

可是，眼睛却没有闭上！

彻剧痛的喊到：“父...皇！”

然而，父皇已经“走”了！再听不到他的呐喊！

内侍大监，扯着嘶哑的嗓子，如恶鬼哀哭一般的大声吊道：“皇上，驾崩！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彻缓慢而颤抖的爬起身来，从太子乾手中抱过父皇，头靠在父皇的额旁，彻悲痛而冰凉的泪水，顺着父皇的额角，留下脸颊，不时给人一种错觉——皇上还在流泪！

好一会，彻才用手去抹父皇没有闭上的双眼，可不管他怎么抹，都始终抹不下！

难道父皇是因为……

夜王凝眉，举手对着宫门外黑压压，无比沉闷的老天，发誓道：“孩儿夜彻发誓，永不跟皇兄争夺皇上之位！如若不然，夜彻将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他的话音刚落，父皇始终没有闭的眼，居然自动闭上了！自动闭上了！

夜彻讶异而悲伤得无以复加！但却不是因为发的这个毒誓，更不是因为不能做皇上！

而是因为，一向慈爱威严的父皇，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竟还在为自己和皇兄，做着最后的打算！

彻紧紧的抱着父皇，像是在做着父和子的最后告别！

父皇！您且一路走好！彻儿必然不会辜负您心中所愿，永，永不跟皇兄争夺皇位！并会扶持皇兄上位，更加会保护好父皇和先皇们辛苦坚守的大乾！

一旁的太子乾，怔怔的看着床上已经故去的父皇和抱着父皇痛苦的彻！心中咽语。

是的！他的抱负！他的野心！他的渴望！父亲都为他实现了！

他将登上皇上，权力至上的宝座！

他还将有彻这样的能臣兄弟，为他守着江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丝丝快乐！

这不是他日盼夜盼的结果吗？

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吗？

这不是他焦急痛苦的源头吗？

那么，现在，这一切，他都得到了！他都得到了！他什么都有了！

皇上的位置是他的！大乾的万里江山是他的！他的政令，将推行于大乾上下！没人敢提出异议！没人敢说不！

这一切，他都得到了！

可为什么，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或许，是因为，太高兴过头了吧！

太子乾心中想着，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大哥！”夜彻突然喊道。

乾皇赫然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夜彻，他良久后，才颤抖的说道：“王弟！彻！朕，朕已经很久没有听你叫朕一声，‘大哥’了！”

夜彻心头微微怔住，他又何尝不知乾皇此话所指！

夜彻平静而冷静的看着乾皇，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臣弟，那是太年轻，太偏执，不知皇上心中所虑！”

乾皇看着夜彻，他还是那样的，让他心里不能保持平静！

他虽然就那么站在那里，可乾皇能感觉到，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限力量和睿智！

他的心智，他的胸襟，他的一举一动，都站在大义之上，凌驾于神无无神之间！他的高贵涵养！他的尊贵气息！

虽然不在皇位，却比身在皇位的他，更有感染和渲染力！他是来自光明的！

他这些年暗地里为百姓，为大乾做的那些事，他不是不知道！

而百姓们口里都夸的都是当今皇上，他自己！

实际上，都是彻的功劳，他默默地在为他这个皇上，在未来的史书中，留下了最好的一笔！

他真的实践了对父皇的承诺！

绝不与他争夺皇位！扶持他上位！

夜彻！终归是朕，亏欠了你的！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彻弟，你曾问朕，夫子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我当时没有理会。

现在想来，你才是将“君”的思想，手脚落实的在实践，在做着！

要平定天下。先去治理好邦国。道理是什么呢？在上位的人尊敬老人，一国的平民会兴起“孝”道。在上位的人，尊重长辈，一国的平民会兴起“弟”道。在上位的人救济忽而孤儿，一国的平民就不会背叛。因此君子实行“絜矩示范的原则。”

彻见皇上又陷入沉思，不禁皱眉凝神，皇兄如今才不过四五十多岁，正值精气旺的时候，皇兄为何却双鬓已经斑白！如此显得老态？

彻看着尽显老态的皇上，担忧的说到：“皇上！起风了！回屋内吧！”

乾皇定定的看着彻，道：“彻弟，朕想...把皇位让给你！”

彻大惊，连忙道：“不可！不可！皇上万万不可！臣弟对皇位，诚然没有半点心思！”

乾皇定眼看着彻，道：“臣弟知道的！太子庸碌无能！而我，又年岁已高！一说道太子！朕就生气！他既多疑，又不会知人善任！我不能看着咱们大乾，毁在朕的手中！思来想去，唯有你，才是朕身后事，唯一放心的人！”

夜彻立马作揖道：“皇上，何必太灰心！皇上所出众多子弟中，必然有一个会出类拔萃！继承皇上的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