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出嫁
第五章、出嫁

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天刚刚翻白肚,我就被几个婆子拉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被赤条条地丢进撒满花瓣的浴池里,任她们揉搓。脑袋渐渐清醒,我掬起花瓣,问道:“这是什么花,这么香?”

“这是李姑爷专门托人从北疆带来的冰莲,说是世间只有此花可佩小姐,中间还夹杂着招摇山上的祝余草,愿小姐一世忘忧。”一个嘴巴像菊花一样的婆婆赶紧答道。

“可不是,瞧瞧咱们姑爷对小姐多好,这得羡煞多少姑娘呢。”眼睛像门缝儿一样的婆子接着话茬乐咪咪地说。

“可不是。”众婆子附和。

“赏。”我沉浸水中,开始担心起将来的命运,不知这位丞相独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水面上传来众婆子乐呵呵地道谢声。

新婚图的就是个吉利,这些婆子都是爹爹从京城选来最有福气的年纪上了六十身体健朗的人,她们有的多子多孙,有的旺夫旺子,有的贤良美名,总之她们就是整个南隅国的老婆子们的道德标兵就是了。把她们请来不过是让我也沾染一些她们身上的福气,在必要的时候要时时打点她们,不要失了大家的风范,以后进了丞相府说起来也体面。这些都是奶妈和疏桐这几日来在我耳边不停念叨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忘记。

沐浴完就躺在软榻上做SPA,这次是四五个有德行的年轻媳妇来伺候。说实话,赤裸裸地躺在众人面前,虽是同性可还是不习惯,毕竟在现代时我也不进公共浴室的。我干脆闭着眼睛任她们弄去,后来竟渐渐睡着了。

后来被叫起来穿衣服,在穿衣服时看到刚才服侍我做SPA的媳妇因为没拿到赏钱有些不高兴,只好叫疏桐过来去打赏她们,这才见她们嘴里唱诺着祝词笑呵呵地离开。我微微摇摇头,每一次的婚礼真的高兴的有几人呢?很多人不外乎是喜欢热闹,有些人不外乎是为了蹭几个赏钱,没了热闹,没了赏钱,这二人的结合便不讨喜,有了热闹,有了赏钱,这婚事才是众人口中的上上签,大吉大利。

南隅国的婚服倒没有想象中的复杂,都是红色轻纱,有些透。“就这样?”我皱眉看着镜中自己若隐若现地身体,这要是出去还不得被人看完?

“没有呢,小姐,这不还有件没穿呢。”菊花婆婆嘬着小嘴拿来一件用金线绣着莲花的大红嫁衣给我披上,只是披上,袖子没穿进去。

门缝儿婆婆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赶紧解释:“这只是在外面挡檔,一进屋就要脱的。”一旁的菊花婆婆似乎嫌弃门缝儿婆婆总是跟她争锋,嫌弃地撇了撇她的菊花小嘴。

“嗯。”我了然,“赏。”

“谢小姐!祝小姐多子多福!”两个婆子美得眼睛都变成了门缝儿,跪地拜谢,我也就在自己的一句“赏”字中多子多福了,看来这多子多福来的还真是容易。

又不知打赏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子,一切终于都准备停当了。我安静地坐在床上盖着盖头待嫁,只听得窗外妇人们夸着我的大手笔,一切皆喜气洋洋,而从早晨就热闹的房间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马上要离开了呢,我掀开盖头的一角,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窝,离开了倒有些不舍。

上午我会窝在软榻上看书,疏桐则在一旁打扇;下午午睡过后,我会和疏桐打闹一阵,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研究着新发式,女人无论到了哪儿都离不开爱美这个词;晚上我俩又会挤在这张小床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女孩子间的秘密。

软榻上的不知谁绣的丁香花的靠枕,梳妆台上安静地碧玉梳子,窗外榕树下的秋千,听说到了夏季上面会开出紫色的葫芦花,斑驳墙体上遍布的爬山虎下那只被我不小心弄断尾巴壁虎,还在吗?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府外传来的鞭炮声喝着人们的欢闹声,我知道他来了,我未知命运中的参与者来了。我赶紧坐正,双手绞着,咬着下唇,紧张,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的动物是什么?”新郎把新娘接走前要先接受娘家人的刁难,这会儿疏桐正尖着嗓子用我昨夜交给她的斯芬克斯的谜语来刁难我的夫婿,我不禁莞尔一笑,不知这个新郎是否会像俄狄浦斯一样智慧。

“是人。”他很快就说出了答案,我愣住了。

“对吗?小丫头?”他问着疏桐。

我没听见疏桐的声音,便听见夹杂着男子们胜利地欢呼声的脚步声,他进来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来了。我更加紧张地看着渐渐走近地金色靴子,感到他要向我伸手时,突然说道:“等一下!”看来我这一声很有震慑力,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

“怎么,娘子可有什么要说的?”他似乎也不恼,语气中似乎有些游戏地期待。

“早听闻丞相府公子学富五车,所以影儿想考考公子,如果公子答得上来影儿便跟公子走,如何?”

“好,”他突然贴近我的耳朵,戏笑道,“我倒要看看我的小娇娘有何能耐。”

我听到这有些鬼魅的声音,一阵冷汗,“咳咳,公子请听好,‘生是死,死亦是生’,这是什么?”

谜语一出,屋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见他没有出声,我不禁有些窃喜,看来他也没有那么聪明,正当我窃喜的功夫,他突然在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对我说:“是莲花。”

我怔住,他竟然又才猜对了!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把我打横抱起,一时慌乱的我也只好羞红了脸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掉下来。我们走出房,后面还有人大声问谜底是什么,他只是得意的笑,没有回答。

没有人知道谜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南隅第一公子的李寰宇那天在新娘耳边说了什么便赢得美人归,可是只有那些真正爱过的恋人在经历过生死后才明白什么是“生是死,死亦是生”,看到南隅国花时才明白开国国君携王后池塘泛舟赏莲时哪般心情定下“此莲今后为我南隅第一花,寡人世代子孙都应推崇。”

这谜语也不是我胡诌而来,是前些日子看南隅国史时看到开国国君百里定南和王后李荷并肩战场经历生离死别共同打下南隅江山,平定南隅分裂战乱后,帝后携手站在招摇山后的莲池,后笑曰:“生是死,死亦是生。”帝含情脉脉地看着后,对身后的大祭司吩咐道:“此莲今后为我南隅第一花,寡人世代子孙都应推崇。”大祭司唱诺,此后莲花为南隅第一花。

只有经历磨难的恋人才会明白后的谜语,才会懂得帝的命令。

坐在马车上绕城三圈,他扶着我走进丞相府,接受大祭司的祝福,我从盖头下方看到这个大祭司还真是爱白色,就连今天依旧是白靴白衣,声音依旧清静如水。

我很快被送进洞房,又是等待。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他进来了,没有别人,脚步有些踉跄,手法有些轻佻,掀开我的盖头,我抬头,竟然是招安节那个轻佻病弱的公子!

“娘子真是不乖呢,今天竟然如此难为为夫,若是为夫没答出那两个谜语,怎好?”不管我震惊地眼神,他径自坐到我身边抱着我一条胳膊,撒娇着。

我有些汗颜,虽然他长得很秀气颇有小受样儿,可这样作为不是御姐的我真是吃不消啊,我故作镇定,莞尔一笑温柔地说道:“我是料定夫君会答上来才出的题,最后夫君没让影儿失望都答上来了,不是吗?”

“你还真是不乖啊,”他没有理我,语气突然变得很硬,我正纳闷儿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快时,他一把举起我的左腕,“我是不是说过‘不准摘下来’的?”他摔下我的手,起身浑身散发着怒气,“本少爷从不轻易送人东西,谁料你竟然??????”

“这不是在这儿呢嘛。”我赶紧起来打断他的话,从腰间取出一直掖藏他送我的桃木镯子,谁料还真藏对了,心里有些高兴。

谁知他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厉声说道:“你没嫁给我时并不知那日给你镯子的人是你未来夫君,你不但收下而且还私自带进府来,我看你就是水性杨花!”

“你??????你到底想干嘛?要看镯子的是你,看到镯子生气的又是你,你到底想干嘛!”我也怒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惯坏的孩子!

他拿手指着我,我瞪着眼说道:“指什么指,明明是你有病没事儿找事儿!”

“咳咳咳咳?????”我话一说完,他就拼命咳嗽,这一咳嗽可好连血也咳出来了,吓得我刚想上前就被门外呼啦涌进来的侍女婆子挤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扶了出去。

都传说丞相府公子天生丽质,气质风流,学富五车,可身体羸弱,常年居于远山静养,只有每月十五十六月圆时才回家团圆。

看来这身体羸弱是坐实了,见他被扶走时那冰冷的眼神,我知道刚进门的第一夜就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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