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好事，我们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呢。”

陆瑶华莞尔一笑，眼眸瞥到一旁宁氏苍白的脸色，烦躁的内心总算有了那么几分悦然，道，“长姐当真是好运气，今后去了相国寺可莫要忘记了妹妹们呢。”

“在府中妹妹们的照拂姐姐没齿难忘。”

陆锦烟这话说的很是温柔，她恭恭敬敬的接了圣旨，然后起身，抬头露出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皇上大恩，臣女定然谨记，公公一路来也辛苦了，臣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玉镯子乃是昔年父亲所送，最是珍贵，也是臣女最为喜欢的东西，还望公公莫要嫌弃。”

陆渊的手在颤抖，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陆锦烟，发现她的神色正常，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高兴雀跃，又有几分不宜察觉的不舍。

完全不像一个算计的人。

昔年？

而内侍在听到这话后却皱了皱眉，随即他又恢复正常，做做样子的推却几番，最后还是笑吟吟的接了陆锦烟的镯子。

“了然大师不过一会就会来见大小姐，而明日就会启程去相国寺，所以也请大小姐好好准备打点一番，奴才就先告退了。”

内侍甩了甩拂尘，离开的时候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却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陆渊。

自己的嫡女养到长的这么大竟然就只送了一个玉镯子。

他瞥了一眼满屋子的女人小孩，内侍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陆渊满头冷汗。

“锦烟，锦烟……”

宁氏眼中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将陆斐递到了奶娘怀里，一把拉住陆锦烟的手，“锦烟，你不愿意对不对？”

即便想哭，宁氏却也不会允许自己在一群低贱之人的面前哭。

于她是，于陆锦烟亦是。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大小姐成了县主那是好事，怎的夫人这话倒是还不愿意？”

方姨娘眼神微闪，唇角的笑容似真似假，而陆瑶华则在一旁一副天真善良的笑容，“大夫人你怎么哭了呢，长姐成了县主那是咱们家的大好事，爹爹你定要给长姐庆祝一下啊。”

“可别让这喜气成晦气了啊。”

陆迎月不怀好意的说道，“大夫人一个人偷偷的哭不要紧，却不要连累我们丞相府。”

“迎月！”

陆渊厉声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陆迎月不满的反驳道，却被陆渊狠狠一瞪，立即害怕的噤声，转身退到江氏身后，而陆渊则转头看向宁氏，宁氏咬着唇，消瘦的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

“月淑……”

宁氏没有说话，反而是陆锦烟对着陆渊跪了下来。

“锦烟你这是……”

“女儿拜谢父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陆锦烟一字一句的说道，即便脸色惨白，眸子里的目光却很是坚定，“嘭”的一声，陆锦烟将额头埋在松软却冰冷的雪地里。

“既然了然大师认为女儿有护国安明之能力，而女儿又身为紫微星降世，承皇上隆恩，赐女儿一个县主身份，自然该以社稷国家为重，为皇上分忧，锦衣玉食非我愿，唯冀炎陵国泰民安。”

话落许久，陆锦烟抬起头，白皙的额头上一片绯红，出奇的周围都安静下来。

“锦烟丫头说得好！”

狼头拐杖柱在地上，一双苏绣布鞋在雪地里一步步的走着，陆锦烟回头，就见到老太太面容冷漠的站在不远处。

陆锦烟低下头。

一步两步，老太太的脚步声静了，最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下停在了陆锦烟面前。

“祖母……”

陆锦烟轻声唤道，“孙女以后恐怕不能随侍在您身边了……”

“烟丫头赶紧起来。”

老太太叹息一声，见陆锦烟不动，又急忙对喜娘说道，“快把大小姐扶起来。”

“大小姐，您起来吧。”

喜娘心疼的说道，“我们大家都知道您不愿，老太太也心疼您，可是，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是啊，烟丫头。”

老太太睁着一双爬满皱纹的眼睛，灰色的瞳孔里露出几分冰冷。

“可是即便不愿意，烟丫头，你既然是我丞相府的大小姐，就自然该承担起身为一个大小姐的责任，丞相府养了你这么多年，却不能因你一件小事而葬送了你父亲奋斗了一生的成果。”

老太太看着陆锦烟的眸子，陆锦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来，当真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喜娘皱着眉头，心里只能叹息一声。

“你可明白？”

老太太问道。

“孙女明白。”

陆锦烟将目光落向别处，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孙女定然不会连累丞相府，更不会连累……丞相府的人。”

陆锦烟的最后几个字，特地咬了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