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来下的狂风暴雨还是来了，秃子的口气突然温和了很多：“同学，问你话呢。”

“那个，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就来迟了，老师，对不起啊，我下次一定会按时到的，不是，我下次生病了一定会提前给您说的，就是不能按时来上课，我也会提前请假的。”浩然笑脸相对着。

“你别嬉皮笑脸的，你以为你嬉皮笑脸的，我就会放过你？”秃子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是看不起我的人还是看不起我的课？我就不懂了，这么大的一个教室，我辛辛苦苦来上课，竟然是空的，你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啊？”浩然赶紧收起来了自己的笑容，心里开始懊恼了，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怎么回事啊。是自己的“防身术”开始失灵了吗？

浩然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接下来秃子又开始发火了：“班长呢？班长怎么还没来，他是掉到厕所里了吗？就是掉进去，也要去给我捞出来。”浩然定定地站着，没敢承认自己是班长的事儿，以为只要是不说话，等不到班长那就可能没事儿了，结果秃子就那么干瞪着眼睛：“他今天不来，老子就在这儿等着他，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班长他是天王老子，这么难请，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

浩然看着眼睛血红的秃子，瞌睡这时候被吓走了一大半，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猴子，猴子显然也是被吓着了，定定地看着秃子狰狞的面孔，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样耗了老半天的功夫，浩然在心里开始打鼓了，今天承认是死，不承认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提前承认的好。就这样肩上压着千金的重量，终于向前挪出了一步。

“老师，我是班长。”浩然觉得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噢，原来你就是班长啊，我还以为班长是玉皇大帝呢，这么难请，你就是班长，好，好的很。”秃子挠有兴趣地点了点头，把浩然从上看到下，然后背过手，向在座的稀稀落落地同学们点了点头。浩然不知道秃子这一系列动作是要干什么，背上开始冒冷汗了，他又回过头去看了看猴子，这次猴子的精气神是回来了一半，也回过头来看他，每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他们都是不自觉地回头去看对方，但是在看到对方眼里同样的无助时，竟然也开始莫名地慌张了。

秃子让没来上课的同学们都回到了座位上，但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浩然，浩然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一样，直直地站在讲台中央。猴子临下去的时候给了浩然一个“老大保重”的眼神，就随着大部队下去开始寻找一个中间的位置，坐的太靠近秃子，自己心里慌张，坐到最后面害怕被点名回答问题，当然最安全也是最好的位置就是中间。

秃子开始讲课了，完全忽视了浩然的存在。他还像以前一样的讲课方式，漏洞百出，错误连篇，以前还有同学给他纠正错误的地方，今天这节课上，所有的同学都进入了十二分的认真听课状态，即使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也装作什么都听懂了的样子。这节课长得跟马拉松一样，下课铃声迟迟都没有响，其实下课已经好长时间了，但是铃声不响，谁也不敢提醒秃子，只能静观其变。

终于两节课都下了，但是下课铃声还是没有响起，门外已经有别的班的同学来上课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盖住了秃子的讲课声，秃子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门外挤了一堆，随时可能冲进教室来上课的学生，咳嗽了一声：“是不是早下课了？”

“嗯，下课都十分钟了。”坐在前面的同学赶紧说。

“下课了你们都不叫我一声，怎么铃声没响，奇怪的很啊。”秃子故作深沉地问了一句，就开始收拾东西向外走，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墙角边上的浩然。浩然很有自知之明地给秃子行了一个礼，秃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就快步走出了教室，刚一开门，门外向里冲的学生把秃子挤了一个趔趄，站稳脚跟以后，秃子理了理被挤乱的衣服，继续向前走去，看到秃子走远了，教室里的同学才开始走出教室。

之后的几周就没人再逃过秃子的课了，但是一个月以后，还是有人不知死活竟然又没来上课，秃子走进教室也不查少的人是谁，直接矛头对向了浩然：“班长呢？”浩然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

“今天好像少人了？你这班长是怎么当的，竟然有人没来上课你都不知道，少的人呢？干什么去了？今天你给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别上课了。”秃子一口气问了浩然很多问题，浩然哑口无言。

“你给我出去，班长当到这个份上就别当了，连少的人干什么去了都不知道，你当什么当呢，你给我出去，别站在这儿，省的我看见你心情不好。”秃子开始指责浩然。

“老师，我……”浩然刚想分辨什么。

“滚出去，你是让我请你出去吗？赶紧给我滚，看见你就恶心。”秃子恶语相向。

浩然只好怀着一肚子的委屈从座位上离开，走出了教室。没敢走远，害怕秃子再叫的时候没人，就站在秃子看不见的地方。直到下课，秃子也没再叫他，也没找少的人。秃子的恶劣行为终于让同学们都开始后怕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大家都害怕秃子会挂科，尤其是浩然，接二连三让秃子整过以后，现在一提秃子，浩然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浑身发冷。

期末考试是以平时成绩的百分之十，期中成绩的百分之二十，期末成绩的百分之七十作为最终成绩的。别人的平时成绩再不济也是六十分以上，只有浩然看着作业本上一个大大的零发愁了，这样的成绩就算期末考八十分以上还是会挂科的，整整一个假期，浩然的心都是忐忑的，当猴子给浩然发来考试没挂科的短信时，浩然都不敢相信，亲自上教务系统去查看了一番，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秃子虽然上课的时候恶劣，但是最终考试的时候还是充当了一次好老师，让同学们在心里开始感激他了。第二学期回来的时候，当然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在秃子身上，都不再说他的坏话了，总体上的评价是上去了，但是浩然心里的屈辱却没有因为秃子放过他而减少一丝一毫，反而一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太窝囊，好在浩然是个不记仇的人，忍耐力又特别大，能过去的事情就会让它翻篇，绝不计较。

远洋听着毛毛讲秃子的故事，虽然他没有见过秃子，但是听着秃子的故事，心里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大学里还有这样的老师，以前老是很羡慕上大学的人，觉得上了大学就自由了，没人管，也没人过问学习情况，考试的内容都是老师提前给划过的，只要死记硬背下来就可以了，上课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有人都很羡慕大学生活，但是真正过过大学生活的人才会明白，虽然大学里很轻松，很自由，但是大学是一个特别能培养人惰性的地方，很多东西在大学里会被消磨殚尽的，当然很多事情都要一分为二来看，不能够太片面了。

一行人说着说着就回到了学校，各自告过别以后就回了宿舍，远洋这一周都没有课，每一届新生都是一样的，刚来的一周是没有课程安排的，先让新生熟悉新的环境，认识新的朋友，远洋在这个学校里除了认识毛毛和浩然一伙人，剩下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毛毛把远洋送到宿舍楼下，又给他指了指附近标志性的建筑物以后，就回到了宿舍开始睡觉，宿舍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去上自习了，毛毛拉上窗帘，整整睡了一天，中午远洋打电话吃饭，可是怎么也没人接，毛毛睡觉的时候也喜欢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天以后，毛毛的精神才算是缓过来了。

新学期开始了，毛毛为了陪远洋，一周都没有去上课，每天要么是去商场购物，要么就是在校园里溜达，观看风景，仔细看，S大的风景还真是挺美的，以前毛毛都是匆匆地上课，吃饭，从来都没有注意观察过S大的风景，尤其是图书馆对面的油菜花，黄嫩黄嫩的，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副油墨画，毛毛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片金色的花海，想起了那天红彤彤的晚霞和远洋看着她温柔的脸庞。

毛毛回过头去，发现远洋也在呆呆地看着这片油菜花，她知道远洋和她一样，也想起了那天那片美丽的花海，不知道远洋有没有想起她的模样，想起她心里的那片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