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萼，主上还没回来？”未引食了午饭，早上睡醒便觉得今日异常。

“是。”秋萼颔首，霞飞双颊，今日窥了许久未引大人的容貌，仍是那样好看。

她有许多疑惑，例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秋萼从何而来？为什么自己一身酒气而归？长乐去哪了？

走出客栈时，才发现这不是先前的那家客栈。全然陌生的街道，直走去的不是那日的文武会友！这是哪？越阳竟有这种地方？

对面有个姑娘在卖簪子，好看得琳琅满目。装作挑选簪子的模样，笑得极其自然。“姑娘，这繁华之处是？”

说着，给了那姑娘一个儒雅的笑容，惹得那位姑娘红云浮颊，她娇羞地捧了捧脸。结结巴巴地不成话：“这、这是与南蛮之界绥州。”

绥州？与涧城相隔两三座小镇，长乐怎一夜便到了绥州？眼角睨到一只由鳗鲡之骨而制的骨簪，森白苍目。放下一锭银，边走便把玩着骨簪。

绥州与南蛮之地有一河之隔，不少人来到此河捕鱼。听闻曾有鲛人在河间的礁石上吟歌，也不过是些人传编的传说罢。这里的河水尤清冽，若有商旅来两地商贸确实绝不可能选水路的。九成以上皆是远行陆路，为何？

此河水势湍急，极易翻船。那剩下的一成丧命于此，无一生还，也自然无人选水路而行；下游则为西南泠岭，所以从另一方面想，若想通过此河来攻打泠岭，是行不通的。

河边寒气湿重，未引乌墨色的发染上一层湿纱，近瞧倒有些像螭国祭祀时的千斛明珠坠，珠粒虽小，却皆是百姓从澄海深处所打捞的珍品。

头仍是有些晕乎，无力地掀起眼皮瞧了瞧太阳，夕阳西沉，她已是在河边坐了一天，困乏至极。感觉脸在烧，身体像融了的岩浆，燥热难受。

未引低垂着头，合上半阖的眼。抓着胸前的衣襟，脸色惨白。左边心口快速得像没有跳动，能感觉到长乐离她很远。

那种感觉……被人抽光全身气力的感觉，死死咬住了唇地撑着起身，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歪下河去。

这时候甚少人会在夜降来往，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丢了性命。是害怕也好，认命也罢。缓缓闭眼，河水的压迫倾身而来，冰凉的液体涌上鼻腔，熟悉的陌生感浮现脑中，这没有比得上寒潭的冰冷。

继而她又想起了些什么，不知哪来的气力抓住岸缘。踩着凹处一步步地爬上去……

是那夜，她与长乐进宫的那夜。她被长乐拽着走出宫，在马车上被灌了一坛又一坛的烈酒。然后，未引使劲摁着太阳穴，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公子想要哪种马？”马仆殷勤地笑问道，眼前公子一身湛色青襟云纹衫，容貌太过俊俏，反倒像个女子。

未引摸了摸马额上的鬃毛，脑中思绪已乱成一团浆，该是趁着这个机会去泠岭，还是回去找长乐问明白那天晚上的事？

“公子，公子……”

几声呼喊，才将她的思绪拉回，但仍见其是心不在焉。“就这一匹黑马。”

马仆狐疑地盯着她，傻傻地挠了挠头，“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是要走夜路？”边说边拉出一只四肢强壮的黑马。

未引只觉这马仆有些聒噪，便不再理会他。从袖中掏出几块银两，牵着马用余光看到马仆欲言又止，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