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米缸的盖子，明月在最深处一阵捣鼓，把锦囊找出打开一看，是大概二十颗药草味甚浓的药丸和一本写满草书字迹的小册子。这些药丸从外形，气味上来看，从手感上来摸，和她师父用来千钧一发救人的相差无几。

‘就是它了！’

沈明月把锦囊挂在脖子上又一阵狂奔，气喘吁吁地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把一颗药丸塞到了陈母口中。过了片刻，陈母的血止住了，她估量着又塞了一颗，陈母的脸色逐渐好转，发出了微弱的呼吸声。沈明月有些肉痛的瞄了眼自己的锦囊，却是认命地塞了个枕头让陈母靠着，倒了杯水，让三颗药丸溶于水中灌了下去。

不出三炷香的时间，陈母慢慢苏醒过来。她迟钝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突然惊恐起来，“小虎，快跑！”刚站起来紧接着就是一个踉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床边的柱子这才没有摔倒。

然后，陈母发现了正在给自家小虎掐人中的沈明月。

“这不是明月那小丫头吗？”

“你醒啦？”沈明月回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掐人中的手指猛地用了力，小虎子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陈母的时候满脸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嗓音中还遗留着哭腔，“娘，你活了？”

“还不快谢谢人家明月。”陈母的视线轻轻地掠过沈明月胸前的锦囊，她似乎猜到了什么选择缄口不言，虚弱地冲两人招了招手。

“明月，谢谢你救了我娘，也救了我。”陈虎想到了他父亲还是很难过，不过如今母亲尚在，这种失而复得的欢喜他舍不得毁掉气氛，闻言立刻有学有样地按照教书先生的礼节行了个深表感激的礼。

沈明月虚扶了一下，转头看向了陈母：“陈伯母，你知道我爷爷和姐姐去哪里了吗？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母明显颤抖起来，她的目光转移到陈父的身上，流露出凄凉的神情，缓缓地讲述了她知道的一切。前几天，溧河村有人来游玩住宿。由于村子连通外头世界，好多青年都去闯荡，也有不景气的人回来，所以大家也没多盘问。沈朝阳和爷爷按照惯例去了解了下，这些来游玩的人出手阔绰，看上去挺和气，穿的规格也大些，面对提问有些紧张，不过因为有个本村的小孩子带着，大家也就没怎么放心上。

平日里由这个小孩子当导游解说，他们对待周围的孩子和乡亲都相当的热情，慢慢的大家也卸下了心房。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伙人，正是最后露出獠牙杀害陈父和乡亲们的凶手。他们这些天的甜言蜜语、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障眼法，游玩也是摸路的借口。

先是溧河村外突然来了一伙猖獗的土匪，吸引全村人的注意，村长谈判不成便令朝阳带领大伙先逃，再是村里这伙隐藏的盗贼突然暴起持刀行凶，里应外合。那是转瞬间的事情，陈家只来得及让小虎子先跑，陈母为保护小虎子泄了行踪，陈父为保护陈母中了钢珠。

“我也是因为这样才到后山的。中途不知是谁放了那些鸡鸭鹅，我就顺着它们一起跑。”陈虎没有隐瞒，交代的很清楚，“再后来嘛，你也看到了。”

沈明月点点头，顺带着夸了阿黄一句忠心，然后话题又转了回来：“我姐姐既然不在爷爷那里，又不跟你们在一块，那她究竟去了哪？”

沈明月内心酸涩，她已经预见到村长的结局了。只是自己仍心存侥幸，朝阳会不会还存活着。

那毕竟是朝阳，是非常时期认下她，替她承担一切苦痛，照顾自己长大，才大五岁的姐姐朝阳啊。

沈明月根据陈母的指引，用药丸又救了幸存的五个小孩子。其中一个神情躲闪，知道最多的小孩，正是充当导游的李家女孩李岚。李家父母也是在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孩子，将她藏在一口井里，李岚会游泳，又浑身涂满污泥，有了水草浮萍遮掩，自己运用芦苇呼吸，才撑到现在。

沈明月只问了一句多余的话：“那些鸡鸭鹅是不是你放的？”

没有暴躁的家禽袭来，她不会提前意识到出事；没有柴犬引路，她不会遇到救下小虎子；更不会想到还有锦囊；还有挖掘真相的机会。

李岚满眼泪水的点头：“我知道朝阳姐姐在哪里。”

“带路。”沈明月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被救的另外三个孩子默默靠过来，小虎子在征询陈母的意见后上前一步以环绕型手压肩膀的方式摁住了李岚的肩膀，红着眼眶没有说话，强势的压着她前面带路。

明月紧随在后，另外三个同伴走在最后寸步不离。

就在这些孩子们远去的背影消失后，陈母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一来，为她丈夫的护她惨死而痛彻心扉，二来，为她知道但不忍也不能说出的真相、为自己昧着良心对明月说谎伤心；三来，为自己的孩子即将失去两位亲人的遭遇失神。

‘小虎他爹，对不起，危急时刻我没能保护你，反倒成为累赘害了你……明月丫头，对不住，曾经我有机会扭转危局却没能出手相助……小虎，原谅你娘的狠心，以后的路，为娘不能再护着你了……’

陈母从枕头下抽出了一张纸，这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工工整整的字，开头写着明月亲启。她把这张纸放在陈父陈尸的旁边，用断了两条腿的凳子压着，自己轻轻地用手绢拭出陈父眼眶里的钢珠并把他眼睛合上，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亲了亲自家丈夫的额头，然后，找出家里仅存完好的凳子，扯下床幔再度悬到了房梁上。

……

沈明月跟着李岚再度到了后山。

“我亲耳听见，那些坏蛋要把朝阳姐姐带去后山。”李岚惴惴不安的看向大家，“后来我等啊等，也没等到任何人来救我。”

李岚哽咽了下，她想到了父母的死亡紧紧拽着衣角：“我知道，因为是我把他们带到村子里害了大家，所以我不怪你们不救我。但我说的是实话。”

陈虎紧紧按着李岚肩膀的手松了松，他直直看向明月，目光坦然而难过：“我当时跟着跑，也是因为发现晚来不及逃才被绑着，你也看到了，那人拿着刀。李岚没说谎的话，可能朝阳姐是跟在我后面的，明月你过来的时候不也没看到吗？”

“我……”沈明月一时语塞，她也没想到早上才道别过的朝阳就这么不见了，又不能把李冰凌的事情说出来，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哪有精力关注那么多。更何况，这斗智斗勇的过程，确实没看到朝阳的影子。

“我们去问问那个人。”明月不早讲话，冲陈虎使了个眼色，五人一起朝原先分外凶险的地方奔去。

庆幸的是，五花大绑的人还在原地。四位同伴气势汹汹地费尽口舌都没能让他松口。最后还是明月想出了个法子，大伙合力将他拖到了山上附近的河边，一人去找小勺子，一人去找桶，陈虎和李岚以及另外一位同伴一起看着这个人，自己去找匕首。几人配合演了一出戏，陈虎出声威胁，明月配合用匕首在那个人手腕旁边划过小擦伤，另外的三位同伴，一位用夸张的声音证明明月在划那个人的动脉，李岚和另一位一个负责适时用勺子舀出流水倒在这个人耳边不远处地上，另一个人负责拿桶去装水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