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回家 中
第七十九章 回家 中

她伏在他的背上,安静的伏着,像在想着什么。

沉默若梦魇般瞬间笼罩了两人。

这沉默的气氛,杨风试图打破它。

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刚才说的话。

他的试图,轻易的就被他的思索拦了下来。

是的呢,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意味着什么。他头有些胀痛,她还是一声不响的伏在他的肩上。

长大意味着,妈妈给他准备新的宽大的毛衣,从宽大到合身到紧凑,到穿不上,到衣箱。到扔掉。

长大意味着,五年前门口的老爷爷和他在阳光下聊天,一起讲着荤段子,一起哈哈大笑沐浴着阳光,只消几个年月,数的的过来几个。他被邀请参加他的葬礼,黑色的礼服,青色的墓碑,还有一群悲伤的人。他的名字镌刻在石头上,一笔一划勾勒的线条美美的和五年前的阳光一样。那一刻他在碑前驻足,泣不成声。

从那年起,桌子上便多了一张黑白相片。静静的躺再那儿,沐浴着阳光。

长大意味着,时间这贼人,偷偷的拔掉了父母头上的黑发,只剩些白,白的让人看了心慌。

长大意味着,当初的傻小子,已经不能放任他,呆头呆脑,单纯和执着的假装孤独和寂寞。时间悄悄的,不声不响的流逝,在他或她的脸上雕刻出明朗的弧线,意味着,ta应该去履行的义务,责任和担当,

长大意味着,ta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坐在椅子上听一束花开,不会像这样在白杨树下细细的监督,蚂蚁搬家。再也不会去翻别人的作业,说,让我抄抄。

长大意味着,家里门庭若市,只消日升月落,一阵西风。便是风和树叶扫石阶,门可罗雀。

长大意味着,4年前结婚的哥哥,两年前有了小孩,一年前初初重逢,已是个能跑能跳的虎小子,那次见到杨风,喊叔叔,哥哥,一字一字的教着他,叔叔,叔叔。他身后是夕阳,是数不净的落魄,他笑了笑,乖。

这是长大。

斯时已去,斯人已逝。像静静坐落在桌子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也许长大,伴着得到,也伴着失去,伴着棱角,也伴着圆滑。

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坦然。你终于找到了自己一个人行走的方式。

再不会,埋怨,不会责怪。只喜欢微笑,只喜欢一个人静静的。

静静的坐着,小桥流水人家。

他不由的甩了甩脑袋,似乎这样就能甩掉自己的想法,不经意的笑了笑。像是自嘲。

又像是悟到了。

她像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嗔怪的表情。

笑什么呢。

没什么,在九州这片土地,你最最不值钱的就是想法,而且,在你带着一种可怜人的身份,这种想法,就愈加的不值钱了。没有人愿意听你还没有达成的空想,他们会觉得你很可笑而且不可理喻,所以,有想法的人,多是远离人群,因为人群嘲笑他们,所以有想法的人大多孤独,所以有想法的人,多是沉默。他把他的想法和盘拖出,她会听嘛。

他不知道,她或许会觉得他这些是不切实际,他是个神经病。

他觉得,这样说是最好的回答。

所以他笑着说,没什么。

很明显,这句话并没有达到她的满意,她把头歪向远方,满脸的不乐意。

不说实话。

他,还是笑笑,不在言语。

有时候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还不如不去解释。

终于,远处的有个村庄在山路的拐角处,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明静的样子像是不染纤尘,像是在这世间的一朵静静开放的莲花。

终于就要到了,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特重,

杨风看了一眼远处出现在视线里的村庄,转过头环视四周,瞳孔在远处近处之间调节着,然后看着他,眼睛看到的景物得到了一个比例。她是不是挺胖的。当然不是。她身材娇好,该突的突,该凹的凹。

由远到近的比例告诉他一个答案。

是什么呢。只见他点了点头,有点。

你,她气极,原以为他会说一些,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话,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杨风轻轻的拭去了将要流下来的汗液。

她不经意的看到了杨风这个动作。

累坏了吧。

还好。不知是不是他的真心话。她却是不打算这样继续让人家负重越野了。

别说还怪不好意思哩。

有两个原因,一,已经快到村子里了,让一个男人背回来的,成何体统,让村子里人看见了,不乏好事者。流言蜚语。她倒是思想开明,可是奶奶,爸爸,妈妈该怎么想。有时候,语言就是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你都想不到那力量有多大。

避免落水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不去河边。

其二,人家五一放假,路有点远她一个人回家又太无聊,找他做个伴,人家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过陪自己来这穷乡僻壤的。刚才,她也知道,责任在她,但谁让他是男生,那他就得让着我。脸上不由得泛起得意的笑。他果然和预料的一样。人家都已经为自己犯的错,背你这么一段距离了。

她也是,担心他真的累。

喂,快到村子里了,就快到家了,放我下来。

你这样子自己能走嘛。

这语气,像是看不起崴了脚的女性。

她,拍了拍,杨风刚才递给她的,木棍,这时候总算又派上用场了。

不服气的说,有它。

他看了她,又看了看它,带着怀疑的眼神,

真的能行嘛。

我可以,她有她不能再被人当作包袱的理由。充足的理由。

虽然他没说累或者不累。任谁背着几十斤,走山路,那感觉都不会大好受的。见她固执的坚持着。

好吧,小心点。杨风扶着她站定。

也许,这时候她也长大了不少呢。

村子一步一步的向他们靠近,

杨风在心里这样想着。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疾步大走,这时候,他站在她身旁,怕她一个不稳又摔倒了。跟着她慢慢的向村子靠近。

奶奶,爸爸,妈妈。

她远远的就迫不及待的喊着。

在一个蓝色铁门面前停住了脚步,杨风看着映入眼前的上世纪90年代的极建筑,带着朴素,简约的气息矗立在杨风面前。

这就是你家嘛?杨风见她脸上带着欣喜,停住了脚步。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建筑物。

像是听到了杨风的疑问。

她看了一会儿,不是,这是我叔家。

转身走了过去,走向下一个街道。

和刚才建筑物差不多的地方,走了进去。

杨风跟着她。

大门开着,她敲敲门,没人应,

奶奶,没人应,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声音又甜又脆在院子里回荡着。不见有人应声。

人都去哪儿了。

她推开门,径直的走了进去。杨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

简单,干净,质朴。和杨风生活的地方。也许人是不应该对比的,可人人都知道不能比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对比一下。为了虚荣,或是为了什么。

杨风。只是单纯的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再各自圈子里的幸福。像鸟儿飞翔在空中,鱼儿傲游在河里,花儿草儿在土地上茁壮。我们不能把鸟儿放在水里,不能把鱼儿放在土地上,也不能把花花草草抛在空中。

人都哪儿去了。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没说,她有个优点,就是,吃不到的葡萄一定是酸的,想不到的事情一定不要去想。

她索性也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招呼,杨风。

这个时候,正晌午。

午饭。

午饭,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由的又生出几分惭愧来。她不会做饭。。。。这个时候,她能对杨风说,你吃什么自己做吧,我不会做饭。她可以这么说嘛。我觉的她不能。

想起他说的,早饭都没吃,又是走路,又是背自己的。

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请他坐下,看屋里还有什么水果零食嘛,不知道她不在家,节省的奶奶会不会买这些,只愿这时候有,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在储物间,孤零零的竖了一袋苹果。

这是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发现。

忙挪了过去,拿出几个,洗干净。递给了他,

谢谢,他谦逊的接过一个,

一口,一口的咬着,像是发泄愤怒嘛。起码在这时候她的眼里看起来是这样。

她笑着,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先吃个苹果,不知道家里人都去哪儿了,我去做饭。

不过我可不怎么会做。她在心里这么说道。

你的脚,不影响嘛。

她看就看他,又看了看脚,转动了一圈,因为怕被他发现,转的很轻微。

还是有点痛,微微的痛感。

已经好多了,

都已经晌午了,再不做饭,一会我们吃什么。

想想也是,杨风便不再说什么。

她转身走进了厨房。估计没有伤到骨头,脚可以走动了,不过受伤的脚稍微一用力疼。

张罗着,为午饭张罗着。

杨风这时候,啃着她递过来的苹果,这是她家,忍不住站了起来,她家是这个样子,杨风转了一圈,往院子里走着。

一抬头,突然一个约莫40多岁的人,迎面走来。他向他走来。他也抬起眼,正好看到了他。眼里的讶异一闪不见了。大步流星。

几步便走到了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杨风一时,也打量着他。

'''' 叔叔你回来了。

杨风觉得这是当时最好的打破两人沉默的方式。

他望着他,哦,的一声。

你是,

他正思索着怎么回答。

这时候,王晴雨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便出来看看。

一见,那人。爸,你回来了。

小雨。

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刚刚回来,今天不是五一嘛。我们放假。

回来好,回来好。也不说打个电话。

她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王晴雨,又把眼神转到杨风身上,打量了好一些时候。

笑而不语。

直把她的脸羞的通红。

午饭还没做的吧,你们吃什么,我去做。

谢谢老爸,

最喜欢吃老爸做的饭了,

她如负重释。

他把,她拉到厨房,

这小伙子是,朋友。

朋友?

只是朋友?

嗯。

真的。

真的,真的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她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手机一边忙活着,一边问道。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杨风。

多大了,和我同岁。

同岁好,同岁好。说完炒锅一颠,油锅里的蔬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自个笑了。也不知道是菜炒的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事。

她脸却又是红了,像杨风刚吃的那个苹果。红红的。

对了,奶奶呢,还有,妈妈,他们去哪儿了。

你奶奶和你妈妈在你叔叔家呢,你叔叔昨晚去钓鱼,钓到好大一个,喊他们一起去。鱼肉新鲜的好吃。

是吗,叔叔这么厉害。

爸你和妈不是在外头打工嘛,什么时候回来的。唉,像是提到了什么伤心事。

这两年活都不好找。蔬菜又发出磁拉的声响。

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不容易,这不又换了两个地方。活又做完了,赶着过五一离家近,就回家,过了五一再找。这一回家还真回来的巧了。

6分熟的菜在空中划出一道自由落体的弧度,小火,准备下锅。

她平时回来家的少听父亲这么说。不由的心疼了一下。岁月不饶人阿,刀子似的用皱纹带走了他年轻时的英俊。

头发斑斑点点的间杂。

这个年纪了还要外出打工。

一时间五味杂陈。

爸,照顾好自己。

想是听出了女儿的异样。

他转过脸来,和蔼可亲的望着她。

乖,爸爸没事,爸爸还年轻着呢。

说完,翻起炒锅,拿出碟子。用铁铲托着,一道醋溜土豆丝出锅了。又锅坐上,水涮了一下,

第二道菜。准备着。她忙把刚才收拾好的切好的准备下锅的菜准备好。

有时候,生活真的没有给我们太多的选择。

有些东西在出生的时候就注定好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不由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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