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念想还没有在脑海中成型之时，凌恒猛然做起了身，睁大了眼睛，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开窗，让拂过的寒风使自己的灵台更清明些。从窗外看去，早就入了冬季，周围一路枯叶落雨，凋零殆尽，却又带着几缕淡淡的梅香，耐人寻味。

凌恒清醒后，笑着：“早上好！”

风邵言倒是觉得此刻的凌恒颇为自觉，“不错嘛，至少我不用再使用抽掉你榻垫的方法叫醒你了。”

凌恒闻言后，视线向下移了移，那榻垫正被自己牢牢地坐在屁股底下，如果风邵言此刻真的抽掉了，那就意味着，自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以非常难看的姿势抱着榻垫和车底做个亲密接触。

“粗鲁！”凌恒短暂思考了一番之后，简洁明了。

“现在知道我的优点还不算太晚。”

凌恒：“……………”

“少长使聊得好生热闹呀！”黎霜撩开了车帘，端着一点野生果品走了进来。

见到黎霜那桃之妖俏的面容，凌恒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却惹来对方轻快一笑：“看起来数日未见小公子还是这样呀！”

强力狡辩着：“你别胡说，我只是觉得冷了一点，所以才捂住衣服的！”

风邵言清雅笑着：“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凌恒突然间觉得这两个女人一台戏实在是有些吃亏，于是换了个话题：“我们这是在哪里？”

黎霜做到他对面，说着：“这里是前往兖州的路上。算得上是抄近路了。”

“兖州？”凌恒重复了一下黎霜口中两个并不怎么陌生的词汇，是的，他是要去兖州送信，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连深秋暮锁都变成了白雪皑皑也是应该到了，可是……

“凤名轩呢？那个家伙在哪里？”凌恒诚然没有忘记那个楼主的深仇大恨，在这个赤诚少年的心中倒是很恩怨分明。

这句话其实并不难回答，可是一向巧言令色的黎霜居然一下蒙住，目光略微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垂下头，不再言语。

风邵言把着杯盏，扫了一眼黎霜，随后轻描淡写道：“死了。”

“死了！”凌恒吃惊道。

风邵言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霜叶凋零的景色，说着：“没错。”

“为什么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凌恒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脑袋中确实没有凤名轩的长相，也只好作罢。

“万物有生到死都是自然规律，由不得他选择。”风邵言目光遥遥。

“但是？”

“再说了，他死了也不是正好不用我们再动手了吗？”风邵言笑着挑眉，语气加强了几分。

好像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虽然总觉得心里不太对劲。

看着风邵言以笑视自己，凌恒也没有在说话，而是乖乖低下头吃了一些点心填饱腹中饥饿。

可越吃越觉得奇怪，刚才风邵言明明是笑着的，但背后那芳华落尽的残影落在她的唇边，怎么看都像是觉得有些苍凉呢？

在到达兖州之前凌恒曾经想象过这座王都的气势，他见过幽州的锦绣华章，见过青州的文雅瑰丽，凭此他也可以想象若是有一日有幸到了帝都该是何等的屹立巍峨？

可是当他还在虞山上修行的时候，他的师傅太公曾经嘱咐过，如果有幸下一次山一定要来一次兖州。

它虽比不得雍州贵气，翼州华美，却是独独自成一派，剑走偏锋，再加之它还有江湖第一大派藏天山庄的栖息地，如此一来倒也是颇具韵味的，

虽然至今都听不太懂他师傅用形容一个人武艺的词语来形容王都，但是那时年纪尚幼的他可能正是十二岁的叛逆期，也就自然接受了这个比糖果更加有诱惑力的话语。

今日他算是有幸一见，结果见面后的感觉就是，凑合吧！

城门依旧是高到他现在根本够不到，牌匾依旧是写着自己看不懂的字迹，还有街上的行人依旧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皆有，倒是很具有乡村质朴气息的感觉，莫不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难道真的是那个藏天山庄所在的地方吗？

“走吧。”风邵言推了推凌恒，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这里就是兖州吗？”怎么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这句话被凌恒咽了下去。

黎霜又是一笑，这样笑容让凌恒看的很不爽。

而风邵言丝毫没有在意，耸了耸肩说着：“是啊，这里就是兖州的王都，云城。”

“啊？”凌恒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声调，王都居然充满着如此淡雅朴素的感觉，再擦了擦眼睛发现眼前的景象果然不是幻觉。

“有问题吗？”风邵言走在前头，“兖州虽然比不得青州和幽州但是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风邵言似乎在想一个凌恒比较容易接受的解释，“它，比较平和。对了，这恐怕就是兖州不同寻常的地方。你自己看。”

风邵言并没有指向哪个地方，只是目光四周环顾了一下，凌恒顺势一瞅，发现周围的人虽然形色迥异却都不约而同地有着一个共同点，是什么呢？

想了想，对了，记得有一年山中下了大雪一对老夫妻迷了路却莫名其妙地撞到了虞山，凌恒将他们收留下来，一同吃晚饭的时候彼此笑语嫣嫣看起来很是开心，这种温馨的感觉竟然与面前云城中人带给他的一般无二。

这时他突然间体会到了师傅所说的意思，兖州是特别的。

若说青州文秀却过于沉闷，若说幽州繁华却过于拘谨，唯有兖州轻松愉悦，心中没有任何负担，行走其中说不出的惬意，温和。

“原来这里就是兖州呐。”

这是凌恒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表示怀疑，第二次却表示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