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事
第十二章 外事

临近期末的时候,宿舍里的都走的七零八落的。

阳台外面还有一盆花,在冷风的刁钻中枯萎的像瘦人似的。那是去年汇子从申城寄给我的。

刚寄来的时候,绿莹莹的花叶和枝干使人爱不释手。

每天出去返回的时候总站在花盆前面像祈祷似的看许久,撒几点水珠,滴在花叶上,渐渐的垂落到松软的土壤中。

如今看着孤零零的花盆,倒有几分责备自己的意思。

“它还能活过来吗?”我心想。

“你什么时候回去?”

睡在我上铺的一个舍友问我。

“我估计还得等半个月”

“半个月?学校等几天封校你住在哪里啊?”

“到时候再看吧!”

“你是有事吗?”

“没有,等我朋友从江西赶过来”

“女的?”

“不是”

舍友站在窗户前,望着对面的女生宿舍。

“别看了,人家都回去了”我说。

“真无聊”

他一边关上卫生间的门,一边说“要是在夏天的时候,老子洗澡光着身子出来看女生宿舍,那风景是多么的彪悍”

他又说“我这眼睛也是废了,怎么那么喜欢盯着女生宿舍看,真无聊。”

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直在等待,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却显的那么漫长。

有时候感觉像几只蚂蚁趴在身体上似的,整天都浑身发痒。

有时候早上起来对着脏兮兮的镜子望着自己,眼睛一下发晕都看到自己长出层次不齐的白头发,一根,两根,还不算老。

还有的时候独自在校园的樱花树下漫步,那枯萎的可怜的叶子飘飘然从耳间滑落,垂在地上被风推着往前走。

秋末初冬的校园,荒芜到见不到几个人影。从校园斜坡爬上来的阴风,像怪物似的撕开人的衣襟,不禁使身体打着寒颤。

几个迟迟未归的姑娘从斜坡走上来,她们的肩膀都快缩到一起,掩着红彤彤的脸蛋,身子斜着躲着冷风。

宿管乔阿姨半掩着门,她穿着厚墩墩的褪色的粉白棉袄,脚上裹着肥碌碌的棉鞋在门口来回小步跑着。双手时不时搓着,在嘴边哈气。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乔阿姨问我,我刚好爬上宿舍门口的台阶。

“大概到20号左右了!”

“怎么那么迟,很多同学都已经回去了”

“我在这里等人,没办法啊”

“这是不行的,大概到17或者18号就封校了”

乔阿姨说话一惊一乍的,像在讲什么笑话似的还带着点微妙的跌宕起伏。

“我到时候再看吧!实在不行我就搬出去吧!”我又问“乔阿姨,你能不能跟我通融一下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18号晚上全校吃年夜晚。宿舍都停水停电”

“总之,我不会妨碍你工作的”

刚开始认识乔阿姨的时候,是在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那天下课后,我把书顶在头上,一路从教室狂跑到宿舍门口。

乔阿姨站在门口呲着嘴咿咿呀呀的说:“哎呀呀,都淋湿了,怎么都不带伞啊!”有的同学走到乔阿姨的门口避着雨水,不断的搭讪,有的合上伞早已跑进去了。

我冷不丁的脚下一滑,在门口像被摔出去似的跌倒在地上,门口的脏水‘啪’一下飞溅在我的脸上,几乎模糊了我的视线。

乔阿姨在后面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尖叫了一声,她看着我既可怜又疼惜的说“你慢点啊!疼不疼啊?”

我咕噜一下爬起来,身上湿透了。来不及回应乔阿姨便小跑离开了。

后来,时间久了便和乔阿姨熟了。她经常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新式的衣服,碰着我的时候问“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蛮好看的!”

“真的假的?”

乔阿姨睁大眼睛问我。

“真的!”

她的发型也算潮流,染的卷发像煮熟的泡面被挑起来的样子,嘴边染着淡色的口红。

“你长的很洋气!”

“真的假的?”

“真的”

“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几岁吧!”

“我已经五十多了”

乔阿姨说完脸色冷下来走了。那时候,我理解她的心情。

“其实,年龄不是问题,主要是你心态好!慢慢的会变的越来越年轻的”

乔阿姨有时候也像个幼稚的女孩子,说几句哄的话便又像无所事事似的开口笑起来。

她翻起来她出去旅游的照片,西藏的寂静狭长的柏油路上的,泰山山腰险峻的栈道上,还有徜徉在云南丽江旁边的菜籽地里,宛如十八岁的姑娘似的。

“我真的很佩服你”

我竖起大拇指,对着乔阿姨。

“哪里啊”

“我真的很佩服!”

乔阿姨开心的笑着。

我说等我四十岁的时候我也出去旅游吧!

还有一个经常穿着深蓝色大褂的阿姨。每个早晨我起来的时候,看见她两个胳膊肘夹着两个脏乎乎的偌大的塑料桶。

她将两只空桶从一楼夹到六楼,塞满了垃圾后又从六楼蹒跚似的运到一楼,估计真的会把人累坏的。

中途她总是停下来擦拭着汗水。她的这份工作也真的很不容易。

“那个阿姨应该回家了吧!”我问。

乔阿姨忽地一下反应过来说“她把楼道里收拾干净就回家了!”乔阿姨顿了一会儿说“她真的很苦的。”

我点点头。

“每天干那么累的活,前段时间她的父亲还去世了。”

我理解式点着头说“确实很苦”。

“她的父亲都九十多了”

“高龄啊!”

“是啊!”

我的舍友也出去到外面找了工作。找了一份可以干半个月便能过年回家的工作。他说他挣点钱回去和家乡的朋友挥霍,他得有点积蓄。

刚开始的几天,白天是见不着他的,晚上等到天色昏黑下来,他便窸窸窣窣的有着牛仔裤的摩擦声回来。回来疲惫的躺在床边叹息着。

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白天在宿舍里也能见着他了。

“你不是在工作吗?”

我推开门,见他在里面,便惊讶的问。

他似乎不想说,但后来等了一会儿又说:“老子在那边干的好好的,那个婊子主管跑过来找老子的事,老子心里想还是忍一下就过去了,他不断在老子旁边唠叨,老子最后受不了,就和他干起来了。”

“那就是说你不用再去了!”

“老子不想干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他继续打着他的游戏,着了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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