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肉”外公
第七章 “牛肉”外公

我从没想过生离死别的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现在的我依然不能接受。照片上的人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很温和很慈祥。他是我外公,最疼爱我的人之一,也是第一个正真离开我的人。

病床上的外公接着氧气管,各种仪器围绕着他。“滴滴,滴滴……”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好刺耳。那时我的学校离医院很近,我放学没事就会去看外公。但我最怕的就是经过护士站时,有橘红色的灯亮起,那是“病危”的信号。

在此之前医生已经给外公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了,我永远记得那天。家里人来的很齐,都站在病房门口,妈妈说爷爷在抢救可能过不了今晚了。虽然我年纪很小,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喜欢坐在藤椅上吃蚕豆的外公了。

我看见姐姐在哭,外婆也在擦着湿润的眼角。我好想上去抱抱他们,可是我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我一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扇窗户我看着月亮偷偷的许了个愿“月亮姐姐,我想用我十年的寿命换外公的命好吗?求求你”。

或许是我的愿望成真了,外公保住了命。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向月亮许愿都能实现。所以,没关系外公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好像错了,被美好的幻想蒙住了双眼,外公还是走了。第二次下病危通知,医生让外公可以搬回家住了。窄小的床上躺着外公,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外公别睡了,你睡的太久了,陪茵茵出去晒太阳好吗?”那是我稚嫩的声音。

可是外公还是一动不动,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第一次有种被针尖扎在心上的感觉,外公我什么时候还能陪你一起晒太阳呢?

记忆中的外公脾气很不好,可是对我们孙子辈的却格外的宽容。记得有一次哥哥对外公说:“外公,我想吃饺子了。”

外公:“好,走。带上茵茵一起。”

哥哥偷笑着:“可是外公我想吃猪肉馅的。”

外公:“好好好!吃猪肉馅的!”

外公是地地道道的回民,从来不吃跟“猪类”沾边的食物,更别说提及了。我想这话要是从舅舅们的口中说出,应该早就被皮带抽的红一条白一条了。虽然最后吃的还是牛肉馅的饺子,可外公在我心里慈爱的等级又提高了。

对于我来说外公是个很有品位的人,记忆中的礼物有两件是外公买的,一把油纸伞、一架电子琴。从小身上就有一种幽怨惆怅的气质,这是我发小对我的形容。所以在我读完《雨巷》后,对油纸伞就有了种眷恋。虽然很夸张,但这足以表达我的渴求。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其他人可能在意的只是“丁香一样的姑娘”或是“那条幽深的巷子”,可我关心的却是作者手上的那把伞。所以当外公送我这把伞时,我就在想外公的心里一定住着位诗人。

电子琴是一件很意外的礼物。早已记不起是哪年的生日了,外公拿着一件很长很大的盒子走进房子。说是给我买的,拆开一看是电子琴。心里的高兴劲现在还记忆犹新,可是却在我搬家那年遗失了它。

到头来外公给我买的东西一件也没留下,与其说“惋惜”不如用“活该”来形容自己。什么都失去了才知道珍贵,这个道理还是不能放在心上。要吃多大的亏才能长记性呢!

外公走的那天我晚上做了个梦,他站在房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外公笑着向我挥了挥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我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我想听清外公说的话。可是我越走近门口,外公就离我越远。

渐渐地外公消失不见了,我嘶吼着可是外公头也不回。心突然变得空空的,好像缺失了什么。醒来才发现,这不是梦,外公真的走了。

外公的葬礼结束后,我像是失去了记忆般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外公的葬礼是怎样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缓过来的,不记得是怎么接受藤椅上已经没有了外公身影的。现在的我也想不起来,外公葬礼那天的天气。但我想应该是晴天吧,因为外公的笑容就是最温暖的太阳。

我始终相信外公还在我们身边,他看着我们,陪着我们。他依旧坐在那张藤椅上晒着太阳吃着蚕豆。

“外公啊,我想吃牛肉的饺子了,能陪我一起去吗?”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