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梦:墨霖篇（十）

——不能陪你走到天涯海角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

看着病房里给小薇喂着粥的墨霖我的思绪不禁拉回之前。

之前，在医生说完那段话后墨霖变得一时沉静，最后抬起头异常平静地说，谢谢医生，我会让她在剩下的生命里开开心心的。然后转头对我说，走吧，我们回病房。我看着他呆了呆，此时的他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坚强。

夜半时分，我坐在最后一班回公寓的公车上，眼眶通红地看着窗外闪烁起的灯火阑珊。

当我跟着墨霖回病房时，开门前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心如平静地说，过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的。作为哥哥，她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只是，这样的打击不仅突如其来也是我为料想到的。但现在想想又是那么情理之中，我们平静了那么多年上天依旧没有给我们更多地时间。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妹。她现在还那么小，所以，请不要告诉她。答应我，我不想让她不开心地离去。

面对他如此这番话语，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苦中带涩，却又是惆怅，怔怔地点点头，恩，我答应你。

他的背影动了动，谢谢。我不会怕的，至少，最后有你在我身边。

有你在我身边。最后的那句话，从那之后，我从未忘记，亦是那句话，让我之后的每个夜晚都不会在梦中，流泪、惊醒。

知道他推门进去的那一刹那，我才知道，原来，他承受的痛苦比谁都多，比谁都不能悲而落泪。

他最痛苦最悲伤，最害怕的，就是终要失去她。

来到床前，小薇那微弱的声音从氧气罩中朦胧而又断断续续，她看着我俩，微微咧嘴笑，哥哥，游乐园好玩吗？在墨霖还未出口前我便笑着说，游乐园里可好玩啦。小薇你看，我和你哥哥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呢。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昨天给她买的那个彩色棒棒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一看见糖就笑得更灿烂了，伸手想拿，我见势把它放在了她手里。

她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糖，一脸的欣慰，然后看着墨霖。哥哥，下次也带小薇去吧。小薇想去游乐园玩，不想在躺在床上了。她说这话时眼里噙着泪。得病以来，这是她长年卧床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她很期望，却又怕哥哥担心不让她去。

墨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恍惚地点了两下头。好，下次哥哥带你去游乐园，然后给你买好多好多的气球，买好多好多的糖。小微笑了，那就说定了，不许赖皮，我们拉钩。

耀眼的白织灯下，我目睹的是一个约定。两只手，一小一大。

靠着车窗，我有些欲哭无泪。心潮的拨动却越来越颤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打在车窗上，细长细长的，像针一样。

随后，暴雨骤降。我的心在也承受不住无言的压抑，伴着深处的回忆，全盘崩溃。

最后的夜班车，空荡荡的，惟有一女子，靠着窗，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