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忠臣
第七章 忠臣

慕容家倒了。

自古以来,走谋反路线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登基皇位,君临天下。要么满门抄斩,挫骨扬灰,遗臭万年。

纵使楚鸿钧心中再怎么不相信,然而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曾经那位德高望重,一直以来传授他君臣之道的老师,终究抵挡不住权力的诱惑,走上这等不归之路。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心”吗?

或许是吧,但这一切还重要吗?

正如丁耀所说,在宁国公府的地窖内,发现了约莫两千多件军械,以及龙袍、玉玺、玉带、龙冠。这些原本都是违禁之物,然而全都聚集在宁国公府的地窖内。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楚鸿钧的脸色越来越黑,原本英俊的面孔变得份外狰狞。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长虚所说的话。

“蚂蚁虽然渺小,但如果团结起来,却足以举起比自己身体大几十倍的东西。殊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呵呵呵,哈哈哈哈!”楚鸿钧看到这些“证据”,忽然仰天大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又如何!就算再怎么蹦跶,它终究是蚂蚁,朕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掐死它,不是吗?

“传朕旨意,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此案。若有人徇私包庇,以谋反罪论处。回宫!”说完,楚鸿钧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楚鸿钧走出宁国公府,忽然转身看了眼高高挂起的匾额。滚烫的“宁国公府”四个大字仿佛在见证着曾经的荣耀。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将这里……拆了吧。”

…………

刑部大牢,天字监。

萧二是天字监一名普普通通的牢头。整天待在牢房里看守,身旁除了那些一天到晚喊冤的犯人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就在十天前,上头忽然押送来一群犯人,看起来约莫有三百多人。萧二不用想都知道,估计是一个被判满门抄斩的朝廷官员。

不过他心里倒有些好奇。

究竟是朝中哪位大人居然敢作这么大的死,竟然被判这么重的刑。强烈的好奇心使他跑上去问押送犯人的上官杰,结果上官杰告诉他,抓的可是宁国公一家老小。不过虽然已经被押入大牢,但皇上尚且没有判决,所以一再吩咐他可不能怠慢了慕容英他们。

萧二一听,被押的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宁国公,愣在那里半响才反应过来。

由于慕容英是慕容家家主,所以单独被关在一间牢房。而慕容渊与何夫人,则与府上的下人们关在另外的地方。

于是乎,这十天的时间里,萧二时不时便跑到慕容英的牢房外,找慕容英聊聊天,解解闷,先套套近乎。

然后将自己家五岁的娃娃也带到天牢,恳求慕容英给自己的娃娃认认字,上上课。毕竟慕容英曾经可是皇帝的老师,让帝师给自己娃娃上课,传出去不说光荣,但也算倍有面子。

慕容英听闻此事后,自然也是欣然答允。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

今日,慕容英依然跟往常一样,用烧焦的木炭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着字,一边告诉牢房外五岁大的小娃娃这字该怎么念。小娃娃年纪虽小,但悟性极高。不一会儿,便能轻轻松松的默写下来。

萧二负手站在一旁,欣慰的看着,点了点头。儿子能识字好啊,将来多读书,考个功名。他这个当爹的也能沾沾光。忽然,一个想法从心里头冒了出来,刚要开口,却又似乎想起什么,默默地闭上了嘴。

慕容英似乎注意到萧二神色有异,奇道:“萧牢头似乎有话想对老夫说?”

萧二想了想,咬了咬牙,弯腰躬身道:“国公爷,萧二本是一名牢头,不敢奢求太多。但此番只希望国公爷能给犬子起一个名字。萧二感激不尽。”

“起名字?”慕容英一愣,又看了眼跐溜着鼻涕的萧家小娃,苦笑道:“老夫如今不过是阶下囚,哪还称得上什么‘国公爷’,起名之事事关令郎终身大事,若让老夫一个阶下囚来起,只怕不吉。”

“国……先生此言差矣。俺萧二读的书不多,大字不识一个,起名字更并非俺擅长。做爹娘的哪一个不是希望自己家娃将来能有出息,只希望先生能给犬子起一个大名,将来没准也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求先生了。”说完,便欲下跪。

慕容英眼疾手快,连忙从里面扶住了他。“也罢也罢,萧牢头既然如此说,老夫也不好拒绝。

他看了眼小娃娃,想了想道:“只希望这孩子长大之后能海纳百川,心胸宽广。能做一个包容大度之人。就给他起名……‘涵’吧。”

“涵……萧涵?好名字,好名字!”萧二大喜,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脑袋,对他说道:“还不谢谢先生赐名!”

萧涵乖乖的跪了下来,磕头道:“学生多谢先生赐名。”

慕容英看见萧涵恭恭敬敬的跪下行师生之礼,心中百感交集,仿佛回想起三十年前,那个和他同样大的小孩子,在先帝的注视下,弯腰躬身朝他行师生之礼。不知不觉间,眼眶竟湿润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萧二皱了皱眉,这里是刑部大牢,外面却出现这么大的骚动,难不成是有人劫狱不成。

一名狱卒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凑到萧二耳旁说了几句。萧二惊愕的看了眼慕容英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

“萧牢头,莫非出了什么事?”

“回先生,外面有位国公爷要来探监。”

慕容英一愣,哪位国公爷啊。

正当他刚要问起的时候,只见吉利公徐承乾身披斗篷,朝他走来。萧二心知自己很多余,于是抱起萧涵,躬身告退。

萧二走后,慕容英连忙问道:“兄长,皇上可曾下判决?”

徐承乾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奉孝,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曾有反意?”

慕容英闻言,怒道:“兄长此话何意?小弟自幼饱读诗书,深知君臣之礼,又岂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徐承乾直视着他的目光,看了半响,这才缓缓的叹了口气,道:“奉孝,你固然对皇上忠心耿耿,但……唉。”

慕容英心底一沉,再结合徐承乾刚刚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说……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兄长,到底怎么回事!”

徐承乾于是便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统统告诉了慕容英。原本慕容英还只是晒然一笑。毕竟他行得正,坐得端。但讲到最后皇上亲自来到他府上,在府中的地窖中搜出两千多副军械,以及龙袍等物时,哪怕平日里再注重涵养的慕容英,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狗屁!混账东西,老夫一家深受皇恩,又受先帝托孤之重。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栽赃!兄长,这可是栽赃啊!”

“奉孝,你说这是栽赃,我自然相信。吕国老也会相信。就算是满朝文武他们也相信。但……皇上他会相信吗?”

一句话,瞬间使慕容英的心跌入了冰谷。是啊,皇上会相信吗?慕容家如今的势力太过庞大,甚至已经快要威胁到皇帝的权威。就算他是无罪的,楚鸿钧会容忍他活着吗?就算楚鸿钧不忍心,但涉及到他的江山,楚鸿钧也会毫不犹豫的狠狠地朝他捅一刀。

他是他的老师,他太了解他了。

激动之后,慕容英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起往日气定神闲的样子。“兄长,皇上那里是怎么判决的?”

“皇上已经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你,想必明日便会有人来。虽说是会审,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皇上虽未下判决,但想必……必是满门抄斩。”说到最后,徐承乾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与慕容英自幼相交,两家亦是世交。如今慕容英遭奸贼所害,满门抄斩。下一个轮到的还用猜吗?

“奉孝,兄长无能啊。事情……事情怎会到了如此之地步!”徐承乾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兄长不必如此。”慕容英淡淡一笑,瘫坐在地上。“是是非非,自幼后人评说。恨只恨,愧对先帝托孤之重啊。”

徐承乾擦了擦眼泪,道:“奉孝但可放心。你去之后,兄长拼死也要将你还有弟妹以及侄儿的骨灰带回清溪安葬。我便不信皇上会那般无情!等此事事了,兄长便弃官反乡,隐居山林。朝中的那潭浑水,谁爱搅和谁搅去!”

“兄长万万不可!”慕容英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扯住徐承乾的袖子。“兄长你若弃官,岂不是正遂了朝中那帮奸臣们的心意?况且一旦兄长弃了官,交出了兵权。试问兄长可还有命活着回乡?还望兄长三思啊!”

慕容英此话不假。徐承乾一旦交出了兵权,弃官还乡。那他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要想半路上埋伏刺客将其刺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朝堂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但是一旦深陷其中,要想自拔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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