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哥在沙发垫上睡了一夜，昨晚外婆要他睡在她的床，他坚决不要。然后外婆给他拿了厚厚的被子和一个枕头摆在还算宽敞的沙发上。

今天早上阿哥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外婆就起了，为阿哥做好了早饭。

阿哥被她叫起来的时候，早上好得出奇的阳光已经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面上烙下金色的一横。

外婆将熬好的肉沫粥放在桌上，阿哥看着碗里白色的大颗米粒还徐徐冒着白气，听着外婆问他：“一辰啊，昨天你说你要今天回去，外婆让你睡沙发也不好意思留你啊。”

阿哥从沙发上坐起来，头上的头发有些乱。他跟外婆说：“外婆你别这么说，我昨晚睡得很舒服呢，你看现在都不想起。”

阿哥作势要叠沙发上的被子，外婆拦住他说：“放手，你去洗脸，我自己来。”

阿哥才点头出了房间，外婆跟他说厨房里有热水，他就往厨房里去。

阿哥将渗着热气的洗脸帕盖在脸上，觉得自己脸上的毛孔都已经舒张开来。他觉得好舒服，让手上的那张洗脸帕静默的铺张在他的脸上。

只是静默的时候，他听见了隔壁外婆走动的脚步声。那是鞋底轻微摩擦地面的声音，透着些慵懒，又像还参杂着些无奈。

阿哥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因为外婆而感到难过，因为她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无奈，一个人孤独……阿哥脸上的帕子已经凉了，他蹲下来，匆匆将脸上的帕子取下来浸到水里，浸热了，他又铺到脸上。

回到外婆身边的时候，外婆招呼他吃早餐，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一把勺子，让阿哥自己选择。

阿哥干笑了一下，要外婆也坐下来吃。

等到外婆也坐下来的时候，阿哥将手中的那双筷子放在一边，单拿着那把勺子舀粥吃。他看向外婆，看她花白发鬓，和她低头喝粥是额头上的弯弯皱纹。

阿哥暗暗咽了几口唾沫，像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开口跟外婆说：“外婆，你……愿意到我工作的那个地方去住几天吗？看你一个人在家也好不自在。”

外婆下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阿哥，像是听到了什么在她出乎意料之外的言语。久久，外婆才开口：“那怎么行，你要上班，哪能去打扰你啊？”

可阿哥捕捉到了外婆眼里刻意掩掩藏藏的喜出望外的光，充满期待的光。

阿哥也高兴了，他觉得外婆其实是想和自己出去的，出去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跟外婆说：“外婆，不麻烦，我那里有个房东阿姨也是一个人在家，说不定你和她还能互相解闷呢！我只是早上去上班，晚上就回来，反正外婆你也会做吃的，去那里是照顾我才对……还有，我早上经常起晚，还被依依给嫌弃了呢，你去那儿可以叫我早起……”

阿哥说了一堆能让外婆放下心中刻意掩藏的顾虑的话。

“知道吗？”外婆看着阿哥，脸上的皱纹笑得开了花。

“真的!我打电话跟舅舅他们说一下就行了。”阿哥回笑外婆。

外婆小孩子一样兴奋得站起来，手里还捧着放在桌上的那碗粥，掩盖不住心中喜悦的说：“好好好，我老婆子还真的是太久没到外面去了，连逛街都懒，还真是想去看看别的大城市……”

“嗯，吃完早餐我就打电话……”阿哥微笑着说，他很高兴能让外婆这么尽兴啊，喝粥的节奏都变得欢快。

（二）

之后临近九点的时候，外婆在收拾一些她要一起带去的衣物。阿哥给他的舅舅们打过电话了，他们都已经同意了阿哥带着她的外婆去他工作的住所，用惭愧的口吻，夹着些许的心虚，不得不同意一样。

阿哥暗暗笑了一声，望着外婆的背影偶尔出现在她的卧室门口，又从门口消失不见。

阿哥已经准备完毕了，他坐在沙发上，帮外婆把那些电源都拔下了，等外婆收拾好了就可以出去等公交车。

然后，陈佳薇来电话了。

阿哥在手机屏幕上向右滑动接通电话后，就跟陈佳薇说：“佳薇早上好。”

“好什么啊？”陈佳薇在电话那头说，语气竟然还不乏一些严肃，“来到工作室又是我一个人……”

“今天就回，今天就回……”阿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说是愧疚吧？他的确把一些工作都推给了陈佳薇自己放假回来了。

说是高兴吧？因为陈佳薇还会想他。

“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吧？”陈佳薇问阿哥。

阿哥当然还记得，但是却不乏顾虑自己今天能不能赶回去。“今天什么时候吃蛋糕啊？”他问陈佳薇。

“晚上吧，下班过后。你给我买蛋糕吗？”陈佳薇逗阿哥，“我没有钱买蛋糕啊。”

“可以啊，如果我赶得上的话。”阿哥回答，脸上有陈佳薇看不到的笑意，“话说……你的男朋友不给你买蛋糕吗？”阿哥问。

外婆已经收拾好了，她已经走了出来，手里揣着一把钥匙，笑着看向阿哥。

“李一辰，我男朋友……好像不理我了……”陈佳薇过了好一会儿才跟阿哥说。

阿哥察觉到了一丝尴尬和气氛的悄然紧绷。他在电话的这头干笑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佳薇，就先示意外婆往外走，他自己也拿了沙发上的袋子走出了门，让外婆锁门。

外婆看见阿哥在打电话，不好打扰他。听到他说：“没事的啦佳薇，他不给你买蛋糕我就给你买两份，我现在就要过去了……别想太多啦。”

阿哥看不见陈佳薇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从手机里可以听到陈佳薇吸了一下鼻子笑着“嗯”了一声，“快点回来，我再也不想到楼上去跟经理他们一起吃午饭了。”她说。

“为什么？”阿哥想问问陈佳薇为什么不想再跟经理他们一起吃午饭。

“我难受啊，一个女孩跟他们一块儿感觉怪怪的。”陈佳薇说，口气真的含着些无奈。

阿哥搂上外婆的肩膀，说：“佳薇，我尽量晚上赶到啊，先不说了，回去就不跟他们一起吃午饭了。”

“嗯，早点来。”

阿哥接过外婆手上的包，要帮她拿着。他对着手机最后说了：“嗯，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