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众人虽然都在探查此事，但因为所有刺客均在行刺失败之后，自尽身亡，因此并未留下什么线索，致使此事难以查清。

虽说此事难以辨明，却也是仅就当朝官员与杨晟等人而言，他们虽然本事绝非常人可比，但面对这样的案件，却也是实在难以施展。相比之下，明帝手中的另一张暗牌就要好用的多了。这张所谓的暗牌不是别的，正是只接受明帝直接统辖的五军斥候营。

说起那五军斥候营，乃是北汉国中最让人防不胜防的私军，只因当年太祖曾经做过五军都督的官职，所以在他建国称帝之后，设立私军潜卫之时，便将名称定为了“五军斥候营”。

但凡加入五军斥候营的人，首先必然有一身的好武艺，虽然未必能及得上如雷破天、梁忠、萧纪等人，但也必然远胜常人；其次，这支军队虽然名为斥候，却是在暗地里受到皇帝直接统辖的特务机构，是以其中的每一个人，对皇帝都有着绝对的忠诚；其三，五军斥候营虽然名曰一营，但是其中之人未必便是兵卒将校，他们有可能是当朝大臣，也有可能是皇帝近卫，总之，这个营中没有世间所谓职业的限制。

也正是因为五军斥候营想来信奉绝对的效忠皇帝，又是善于捕风捉影，探查隐秘，来去无踪的潜卫特务，所以又被知道他们的人称为“帝之爪牙”。

当然，这个称呼在其他人眼里可能只是一个蔑称或恶称，但放在五军斥候营的成员身上，他们却都是欣然接受，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自己本来就应该是皇帝最信任爪牙。

原本依着明帝的性子，此次刺杀诸将之事不应就此派遣五军斥候营前往调遣，只是赤霞营行刺一事尚未明了，明帝担忧此二事之间有些什么联系，故而今次一反常态，听闻相关官员探查一时无果，便即派出了这支私军前去探查。

五军斥候营毕竟不愧为北汉最为让人防不胜防的潜卫，自明帝号令下达之后，不过五六日的光景，便已然回到皇城之中，向明帝就此复命。

经过斥候营的调查踏勘，此次作为刺客的数人虽然原籍来自天南海北，各不相同，出身也是有高有低，但可以查探到的是，彼等在此次前往刺杀众将之前，都曾在帝都最大的一所乐坊——梦思楼中出现。由此便可以推知，此次企图作案的刺客，应属于统一组织，而这个组织与梦思楼之间，只怕也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此时的明帝，正自端坐在勤为殿之内，面沉如水，而在他面前跪倒在地的二人，一人是个菜农打扮的人，身形壮硕，但瞧来极为淳朴可亲；另外一人却是商贩打扮，尖嘴猴腮，眼里精光不时闪现，显得极为精明。这两人却都是如今五军斥候营的最高统领，此次他们见下属们已然查到了这些蛛丝马迹，便赶来向明帝进行汇报。

明帝听完了他们的进言，闭目沉思了半晌，才开口道：“据寡人所知，那梦思楼乃是工部尚书高琼的私人产业，在帝都也算是老招牌老字号。但如今看来，此次刺杀之事竟然与他也有些关系，倒真是有些出乎寡人的意料之外。只是高琼一向奉公守法，政绩斐然，与寡人算得上是君臣相得，与杨晟等人也并无仇怨，不知他为何还能与此事扯上关系？难不成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事情，全都是在蒙蔽旁人视听不成么？”

那商贩打扮的人听闻明帝如此发问，抬头答道：“微臣等也是这般想，高琼此人往日并无劣迹，即使是刺客们都曾进出过他的梦思楼，却也不能就此说明他与此事有关。但微臣派出人手，继续深入查探此事之时，却发现高琼大人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忠君爱国的官员，但是他的女儿却未必也是个安生的人。”

明帝闻言，微微一愣：“他的女儿？便是那个被旁人称作是什么‘贞洁国色’的高媛君么？但寡人一直听闻此女乃是贤良淑德的好姑娘，难不成这也是假的不成？”

那菜农打扮的人此时接口道：“陛下容禀，高媛君虽然是素有贤明之称，但她近年来先是与刑部尚书的长子王幽有些亲厚，继而不知怎的，又忽然转而与吏部尚书的侄子显得有些亲密，这等事情可是大违她原本的为人处世之道。然而最令微臣等不解的，却是……”他说到此处，忽然闭口不言，面露犹疑之色，似是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抬眼看了看明帝。

明帝见他望来，心知有异，又摆手道：“不要紧，你们只管尽数说来，寡人心中便自有判定。再说，只有知道的清清楚楚，寡人也才好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安的又是什么样的心。”

菜农打扮的人见明帝这般说，当即松了一口气，续道：“据微臣等人查证，现如今高媛君又与……与太子殿下似乎有些瓜葛，只是不知，她如此频繁地更换亲厚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此事微臣等也只是追查到如此，便停下了探查，不知……”

明帝听闻高媛君居然又和自己的长子有些关系，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但究竟是不动声色地道：“寡人自己的儿子，自己倒还清楚，太子虽然曾与晟儿他们有些口舌之争，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与晟儿还是一同长大的亲表兄弟，想来当不会有什么不轨之心。”

二人听明帝这般说，自然也都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微臣等便是这般想，这才教手下都将追查之事听了下来，前来上报陛下。”

明帝微微颌首，道：“你们此事办的妥帖，只是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帝王之家，只怕纵然是以你们之能，也不好再作什么调查……罢了，这个案子就先停一停，朕自然会自己去看清楚忠奸善恶，就不用你们再为难啦。不过，此事既然到此为止，有些不该传出来的话，朕可不想再对你们多做提醒，想来你们也都能明白的。”

二人闻言，各自点头应诺。

明帝已经将此事问完，便就此令二人各自退下，二人似乎是不敢在此多待，听闻明帝叫他们就此离去，便忙不迭地告退。

此时大殿之上，只剩下了明帝一人，烛影摇晃，光芒便有些微弱起来，他的面容在烛光的照耀下，也变得忽明忽暗，过了一会，便听明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成儿……为父可是真不希望你和这些蛛丝马迹扯上什么关系，但愿……”

明帝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渐渐悄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