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杀戮
32 杀戮

冬去春来,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和暖的春风吹散了冬日的阴寒,宫人们都换上了轻薄衣衫。

午后,辛玉听说长春宫李良人已有身孕,绣了些小儿的衣服、肚兜、鞋子送到长春宫。

还有一个月生产的李良人正慵懒斜倚在榻上,此时的她肚大如斗,全没了往日的窈窕。面容虽有浮肿,却笑意盈盈,难掩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满身锦缎华服,想来皇上也是极其疼爱的。见她进来急忙起身迎接欲行礼。

辛玉急忙双手按住笑道:“姐姐孕育皇嗣辛苦,不必多礼。”

李良人扶着腰笑吟吟道:“可是妹妹的位分在姐姐之上,岂有不行礼之说。”

辛玉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那是平时,现在姐姐怀有龙裔,自然不用在乎那些礼仪。姐姐怀有麟儿,妹妹绣了些小衣服、肚兜,希望不要嫌弃。”

李良人接过来一一看来见绣的花朵栩栩如生,不禁称赞道:“真好看,妹妹的绣工真是巧夺天工。”

辛玉抿嘴一笑道:“只要姐姐不嫌难看就行。”

李良人道:“我这几日光闷在屋子里了,今日天气良好,不如我们去花园走走如何?”

“好啊。”

皇后在侍女流云、青竹的陪伴下到花园赏花,花园里林木葱茏,青翠欲滴,各色时令之花开的绚丽芬芳、姹紫嫣红。鸟雀在树上此起彼落地鸣叫,高低配合,别有情趣。

但是她一直提不起兴趣。这几日,她一直被一件事困扰,那就是自己为何一直没有身孕。这是犯了女人大忌,何况夫君是皇帝,为他生个龙儿麟子以承皇嗣,正是皇后的职责。可是自己的肚子偏偏就不争气。虽然上有太后庇佑,年轻貌美的嫔妃侍寝后,太后都会赏一碗汤药喝下,正因如此,至今皇上膝下未有一个子嗣诞下。可此法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也曾让父母、家人在宫外寻找良方,但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李良人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不经意用手摸摸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原来她每次侍寝后,太后赏赐的汤药因为太甜,都被她巧妙换掉,不想一朝有孕。

皇后心中正在气恼,一抬头看见李良人和辛玉在侍女香云、含翠的陪伴下从对面慢慢走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目光无声而犀利地落在她的小腹上。虽然穿着宽袍大袖的衣服,但仍然遮不住高高隆起的肚子。满腹怒火顿时燃烧起来,心里又妒忌又恨,咬牙切齿道:“大胆的贱人,你怀的是谁的野种?”

李良人见她如此神色,心中也有些害怕,急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息怒,保重凤体要紧。臣妾怀的是皇上的骨肉。”她本想以皇上震慑她。

哪知沈宓听到这句话,便如同炸了锅心想:“难道太后的汤药不管用,百密一疏漏,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怒吼道:“什么?皇上的骨肉?你别血口喷人,到处乱咬。本宫要听实话,到底怎么回事。说!”

李良人争辩道:“娘娘,臣妾所怀绝对是皇上的骨肉。”

皇后不知被她那句话刺伤了自己,嗓门变得又高又尖道:“肯定是你秽乱宫闱,不知勾引何人,怀此孽种。本宫身为皇后,管理后宫,责任重大。倘若后宫不安,皇上岂能安心国事。若皇上怪罪下来,本宫不知该如何交待。来人,送她回宫!”

香云急忙跪下求饶道:“娘娘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皇后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冷笑道:“小小贱婢,竟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辛玉见她疾言厉色,不免错愕急忙跪下道:“娘娘,李良人有孕在身,请宽恕她。”

皇后压着嗓子眉眼间阴戾之色:“不要以为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皇上,皇上喜欢你你就得意忘形,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最好回你的披香宫老实呆着。”

李良人见她眼里露出阴险的目光,情知不妙,便一个劲地给她叩头,用沙哑的嗓音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臣妾没有秽乱宫闱,求皇后娘娘明察。”声音之凄惨,令人不忍耳闻。

皇后一使眼色,上来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架住她往长春宫走去。

李良人挣扎道:“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我要见皇上……皇上……快点放开我!皇上救我。”

“就算你喊破喉咙,皇上也听不到。”

辛玉看着她们渐渐走远,心知李良人凶多吉少急忙对含翠道:“快,去御书房请皇上到长春宫。现在能救她的只有皇上了。”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厚重的乌云笼罩天空。

长春宫里,两个侍女把李良人往地上一推,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跪下!”流云厉声道。“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跪?”李良人素来与皇后井水不犯河水。但今日见她如此污蔑,一时气急出言道。

“跪下!”皇后重复道,脸上杀机顿现:“你身为皇上嫔妃,竟敢私通别人,怀有别人的骨肉,你怎么对得起大汉列祖列宗?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今天都得做一个了断!”一个黄门捧着白绫进来,她笑的诡异:“本宫送妹妹一程。”

李良人一边抗争一边疾呼道:“不要……我不要。香云、香云呢?”

“你不用叫了,就算你叫破喉咙她的魂魄也回不来了。”见她挣扎得鬓发散乱,曾经有那么一刻的怜悯,很快被另一个念头制止:决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你好狠毒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自你入宫,皇上对你宠爱有加,本宫早对你恨之入骨。现在你竟然先早于本宫怀有龙裔,日后若诞下龙子,便是太子,本宫岂能容许你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皇后愈发严厉道。

“臣妾自始至终都没要和皇后娘娘争。”

沈宓轻蔑的瞟了她一眼道:“你有本事和我争吗?你知道吗?太后、沈将军都是本宫至亲,你凭什么和本宫斗。本宫只要想起皇上视你如珍宝,对你腹中胎儿呵护备至,真恨不得对你挫骨扬灰。但念你侍奉皇上一场,本宫就留你个全尸,你自行了断吧。”

情急之下的李良人对着宫婢的脚狠狠踹去,宫婢被踹得后退几步,她趁机向门口逃去,口中叫道:“我要见皇上,我要皇上——”手刚刚碰到门,又被追上来的黄门拉了回去。

“我要禀告皇上。”

“告我?”沈宓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道:“你有这个机会吗?来人。”黄门拿出丝带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她软软倒下了。侧脸小心望去,只见她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叫道:“啊……快、快把她的眼睛合上。”

御书房外,含翠在焦急的等待凌宣,里面他正在和臣子商议国家大事,好不容易,他走了出来,急忙跪下道:“皇上,李良人出事了,请皇上快去长春宫看看。”

凌宣见她焦急的神情,也顾不上多问吩咐道:“摆驾长春宫。”

“唯”

来到长春宫,李良人已死多时。凌宣坐在长春宫里,望着脸上盖着白纱,肚子微微隆起的的尸首,心中勃然大怒,望着地上跪着的宫女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宫女因为害怕,浑身颤抖道:“下午主子去花园赏花,遇见皇后娘娘,娘娘说主子秽乱宫闱,怀的是野种,为正后宫风纪,赐主子自尽。”

凌宣抬起腿,气狠狠踹了宫女一脚道:“你为什么不劝住你家主子,等朕来为她做主?”

宫女被他一踹,立刻瘫倒在地,又听见他如此一问,立马跪好,用头叩地道:“奴婢人轻言微如何劝的住皇后娘娘?娘娘看到主子自尽后才走的。”

凌宣心想:“自从沈宓进宫以来,飞扬跋扈,任意妄为,朕处处忍让,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伤害龙裔。令人无法容忍。”

椒房宫内,沈宓见凌宣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进来,便知他是兴师问罪而来。

沈宓虽说心中不安,但表面上依旧沉静,起身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却被猛地一下推开,差点倒在地上。

“安?你安的什么心?为何赐李良人白绫让她自尽?你明知她怀有龙裔,还对她施以极刑。如此刁妇,实在是难以饶恕!”凌宣眉头紧皱愤怒不可抑止。

沈宓‘嚯’地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道:“李良人分明是秽乱宫闱。宫中女子只要侍奉完皇上,太后必赏汤药喝,为何别的宫嫔没有身孕,偏她却有了。定是野种。臣妾身为六宫之首,有权纠正后宫风纪,清理淫秽之人。皇上,臣妾哪里做错了吗?”

凌宣机警问道:“你说什么?太后赏什么喝?”

沈宓自知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慌忙道:“没什么。”说完,心虚地低下头。

“你哪里是整顿后宫风纪,分明是妒忌、任性、骄纵过之。”

“我不嫉妒!”

凌宣眼中闪着可怕的光,口气变得刁狠犀利,句句出口如刀似剑:“你整顿后宫风纪,后宫里黄门、宫女结成对食,祸乱宫闱,你整顿了多少?清理了多少?”

沈宓此时也不惊惶了,偏脸一哂儿道:“皇上,臣妾的姑姑是太后,扶持皇上登上皇位,坐上龙椅。叔叔沈冀将军对外平定边疆蛮族,对内稳定皇上威信,大汉才得四海太平,皇上才可以这么安乐坐拥江山。如果皇上如此来指责臣妾,将我处死,想来太后和将军也不会答应的。”

凌宣听着怒火一阵阵从丹田里往外拱:“放肆,你是来威胁朕吗?”听见她如此一说,到底心里还是慑于太后的威严,话也说得没得底气。但赐死李良人之事,她还振振有词,申辩,大肆渲染自己家为大汉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立时心生烦感。脸色涨的通红,项间青筋绷得老高,扶着椅子喘息不定。

“臣妾没有”沈宓立即反唇相击道:“但这件事,请皇上听我慢慢道来。”

凌宣想了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她道:“不必了,朕以孝治天下,看在太后和将军的面上,朕不杀你。一道圣旨可以册封你为皇后,同样一道圣旨也可以废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一道闪电划过,下起了雨似乎在哀痛李良人的离去,它无边无际,仿佛与天地连成一片,每一处都浸透了愁伤,每一处都挂满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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