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教你许多了。只记得，国君非常人，言语间莫忤逆他。他让你弹琴，你便弹给他听。若是……他问你愿不愿意帮楚国作战……你就说你的琴声只可打动神明，而不可伤人。”宋玉从袖子里抖出一块丝巾，用两只回形针别在我鬓角。

“好看。”他尽力挤出一丝笑容。

“芜城，如果有什么动乱，你就跑，一直往前跑，跑到咸阳去找阿洛，永远不要回头。”望舒整整冕旒，向着祭坛走去。

“真不知他要做什么。”

四下里飞舞着白色的幡，朱红色的祭坛左右，早已坐满了文武群臣，远远望去，一片玄色与赤色涌动着。最高处冕旒铛铛的男子，一定是他们口中的国君了。

万人之上的国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噤若寒蝉。与我那时空的领位人不同，国君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啊。。

延伸到祭坛的朱毯很长，我盼望他永远没有尽头。

“宋玉……你要去哪里？”我死死抓着他的袖子，此时两侧的官员尽是与他一样藻纹官服的了。而远处，有一个空的案几。

“莫怕。有你望大哥在呢。”他拍拍我的肩，犹豫几番，终于朝着高台走去。

突然觉得好紧张，中考时手心冒汗，双腿打哆嗦也不过如此罢。

“这……就是那个孩子？”声音不大，却有难以承受的威压。

“望上柱国舒拜见大王，愿大王福禄永昌，寿考绵鸿，我楚国之社稷万世太平！回王上的话，正是。”望舒提起裙摆，双膝跪地，右手叠放在左手上，叩首。

我咽了口唾沫，也随着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不是说……不会跪的么？我默默批判自己屈服于封建。难道不是所有的穿越小说女主见了皇帝都不跪？我的光环在哪儿……

“望舒，龟甲早已备好了。夏姑娘，坐到这边。”国君隔空招招手。

望舒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记住他刚才说的话。

我甩开他的手，朝着国君走去。

人总是要独自走一段没有旁人相伴的路吧。

身后响起翻腾的声音，望舒越上祭坛。

“姑娘，你是哪个国家的？寡人猜你是吴越人氏。”国君在我刚在席子上坐下时便问道。

“记得，以后人前人后，你都是齐国人，我的国家和我需要你的身份。”初来乍到时望舒对我说的话犹在耳畔。

“奴生在齐国，少海之滨。”

“那便是鲁国故地喽？”国君的中原官话简直比望舒还差劲。我努力辨认才能听懂。

“奴只知齐国，不知鲁国。”我垂首答到。哪里是不知？在乱世中，被灭亡的国家就好似海边沙滩上的足印，海水梢一冲刷，便没有了。

“甚善。姑娘多大？许人家了没有？”冕旒遮住了国君的脸，我想知道他此时的表情。初次见面便这样问，未免失礼。

“奴今年十六，尚未许人家。”

“你看议政政大夫宋玉如何？”不不不，他想问的一定不是这个。

“听说姑娘曾去天牢里救他，可有此事？那就是说姑娘会巫术了……燕冀巫族新一辈当真不错。”国君捋捋他的大胡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果然是正题。

我尚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国君便大笑道:“祭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