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风月无华，此行珍重（下）

当然，第二天每个人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默契地闭口不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那些冗长的、晦暗的、揪心的回忆从不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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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桢的电话也准时于早晨打了过来：“起床了？”

“嗯。”天寂应了一声。

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对话了，平日俩人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不停，如今正式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反而一时有点适应不了这角色转换。在天寂这边，从暗恋到明恋，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虽说于感情一事她已进阶到“大师”级别，但却只限于精神层面，从未有过实际演练，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当别人的“女朋友”，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所谓的“男朋友”……

而聂桢，从那年的情动，到如今终于追的到这姑娘，他心里着实是演练了无数次某一日她成了自己女朋友的境况，但无非是些“抱头痛哭遗恨未能早日在一起白白浪费了那么些年的大好时光”之类的，完全没有实际意义的超自恋空想，往明白里说，就是这小子打心底就知道自己追不到人家，想那么多，也无非就是放不下面子里子，“打肿脸充胖子”呗。所以，如今人家姑娘嘎嘣干脆就答应了，他却怂了，这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大喜事，让他手足无措，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话好。

俩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天寂开口道：“这事，有点仓促……”

这是自从那天答应了他之后，天寂第一次提起。聂桢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的。他苦笑了下，附和着：“是的，确实有点……我应该给你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那天，就当你开玩笑了。”

天寂摇头：“说出的话，怎能就不算呢？再说了，这也不是开玩笑的小事。其实，这几天我也确实好好想过，咱俩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我又不讨厌你，至于有没有喜欢、有多喜欢，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至于过去的事，你若想知道，我定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瞒你……”

“过去便过去了，”聂桢打断她的话，“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更何况，以后的日子还长的很，你若愿意说，我随时乐意听。”

天寂抿了抿嘴，浅笑道：“好。”

絮絮叨叨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很快便没了最初的尴尬，俩人似乎又回到了亲密无间无忧相伴的日子。

挂了电话，天寂心情无比舒畅。跟聂桢相处，她总会很放松，即便是如今这般，许沐白每天都在自己身边不远的距离，天寂以为，聂桢多少会说一下“跟那个人保持一下距离”之类之类的话，但他没有，从头至尾都没提过，这让天寂觉得很自在，他信她，这是天寂的感知，她知道，在聂桢心里这份感情的重量，并不亚于当初自己对许沐白的那份感情。

天寂心里沉甸甸的，她很想对他说一句，定不负相思意。却说不出口，她如今、真的没有做出这个承诺的资格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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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份重量，天寂总会刻意离许沐白远一些，虽然许沐白也确实再没说过什么，但天寂仍会避开他的视线，迅速低头走过，而每次，似乎都能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而实习阶段所有的合影，天寂都是等到最后才跑过去，无非是看了许沐白站好了位置，寻得一处离他较远的地方站。这么刻意的躲避，许沐白定然是看的出来的，要不然为何每一张照片上，他都笑的那么勉强苍白。可天寂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已经选择了，便只能这么走下去。

许沐白，我想，我们此生、真的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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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结束的前一天，学校并没有安排任何学习内容，只是叫大家自行活动，想必是给大家一个总结和怀念的时间。

所以这天早晨，每个人都窝在床上不起来，袁缘在被窝里嚎叫：“不用早起的日子真爽啊！”

钱乐乐敷着面膜扯着嘴角道：“平日里早起，我看你也积极的很啊。这会儿瞎叫唤啥。”

天落把风扇调低了一个档，笑道：“乐姐，某人那是饿的，想第一个冲到食堂吃早饭……”

“落儿，你不说实话能咋的？”袁缘对于天落这么直白，表示很不满意。

“切，还不让人说啊？”钱乐乐拍了几拍脸，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为了充分吸收面膜精华’，然后瞬间转了话题，“天寂，昨天在船上是怎么回事？”

天寂还神游方外呢，一下没反应过来，顺口回：“什么怎么回事？”

不止是天寂，袁缘和天落都不知道钱乐乐为何突然这么问，齐齐扭过头瞅着面膜下那个安然的女子。

钱乐乐一把揭开面膜：“你还给我装傻？她俩没看见，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啊。那许沐白一直牵着你的手是什么情况？！”

“啊？！”屋子里三个拔高的音调。

且不说那两人满脸八卦的神色，天寂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出，她愣了愣：“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袁缘是彻底坐了起来：“赶紧交代啊！是不是跟许沐白……嗯？”

“嗯毛线啊，”天寂仔细回想着，“真的没这码事啊……”

天落也一脸兴奋地瞅着她，那神情，啧啧……

许沐白牵着我的手了么？什么时候？怎么回事？不记得啊……

等等，船上？

“乐姐，”天寂无奈道，“我想，我那时正在晕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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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来话长，天寂打小就晕船怕水，而此次实习，导员为了提高大家的学习兴趣，特意租了一条船，去当地有名的水域和水道“实地考察”一番，其实就是打着这个幌子出去玩一圈罢了。

天寂本是不想去的，但每个人都兴致高昂，她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便硬着头皮登上了船，没想到，连日的艳阳高照却偏偏在昨天止了，水面上那可真是“清风徐来”“凉风爽爽”，好容易有这么一次光明正大的出游，天公还如此给面子，每个人兴奋不已，各种拍照各种玩闹，可这荡漾的小船，却苦了天寂，她死撑着，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死死闭着眼，抓着船栏杆，只盼早点回去，自己别倒在这，多丢人……

天寂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的许沐白的眼里，他不动声色的为她挡了阳光，挡了喧闹的同学，站在她身边一尺的距离守护她，最终看女生昏昏沉沉脸色苍白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了，径直坐在了她旁边，刚想握住她的手，顿了顿，握住了她的胳膊，然后顺势将女生的头扳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期间，天寂竟毫无察觉，可见她真的是晕的厉害，许沐白抿着嘴角，将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喃喃道：“晕成这样，还跟来做什么，真是瞎逞强。”

直至返程、上岸、回宿舍，天寂一直就处于那种晕乎乎接近昏迷的状况，她依稀觉得是有人给自己挡住了太阳，帮自己稳住了身子，但真的是太难受了，完全忽略了那自认为些末的守护。

而这些，若不是钱乐乐八卦般问起，想必、又会埋没在无边的岁月里，任其荒芜、任其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