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指尖搭上了他的面具。

“萧闲，我看看你的脸……好吗？”我问道。郢都城墙近在眼前，护城河波光粼粼，像是借了天空的颜色。你说易容易得是心，那我想看看你的心究竟如何。

我确信，那一刻，他是动摇了的。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几乎就要摘下系在脑后的丝带。

“每个人都有不可揭的疮疤，让我带着面具吧。”他微微咧嘴一笑，道：“上马吧，去我的府邸，我……帮你。”这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知道他要从何解决。

我自己牵了马，待得上去，便道：“那日听宋公的建议，去郢都找你，是怎么一回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当日令管家说出这话，着实让我愣了好久。

“……”萧闲轻扬马鞭，不言语，赶到我前面去。风吹拂起他宽大的袖子，我看见他皮肤上若隐若现的伤痕，怵目惊心。

沿途早已见到面黄肌瘦的百姓朝着郢都涌来，拖家带口，官匪串通，四处流窜，百姓不堪其苦，我亦不敢帮助任何一人，乱世中，只求自保。

果然，

从舒城一路向东，竟是越走越乱，估计再向东一点，就算前线了。

到得城门口，竟是岳峙在盘查。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认不出我来，于是我索性道：“岳峙，你如何在这儿？”

岳峙望一眼蜂拥的难民，道：“姑娘请回吧！大祭司无论如何不让你如鄢郢。”

我正要反驳，萧闲俯下身子，递给岳峙一块令牌。岳峙立刻若有所思起来，但我猜他武将的脑子估计想不通，最后，趁着他发愣的空，萧闲道：“你只管说是萧闲要小夏进城。”便给我使眼色。

我立刻一拍马屁股，逃之夭夭。郢都似乎变化不小，我估计连经过望家的大门都认不出来，如果不是那上面贴着随风飘飞的白条子的话。

记得从前洛家挂白幔的时候，也是这样舒展而凄美，散落天地。

“公子今日的草药……”侍女欠身问道。这萧府与其他府邸别无两样，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罢了。我看着那尚滚烫的草药，热气翻滚。

“这草药好难闻啊。是用什么东西弄出来的？”我故意道。

“姑娘说笑了，这是八珍汤，由当归、川芎、白芍药、熟地黄、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等等熬成，最是补气血……”侍女没好气地看我一眼。

“江离，你下去！休得多嘴。”萧闲敲敲桌子，江离连忙小跑着退下了，我知道，那汤药又会滋补花园里的花。

我们相对盘膝坐在小亭子里的石鼓凳上，萧闲让人摆了几样小菜，田野中随处可见的荠菜和锦葵，温了些米酒。

就算我再如何愚笨，我曾为宋玉熬这样的汤药足足半月，当归，人参，白术，茯苓，一样样，都是我亲自去药铺抓的药，又怎会记不得？就因为从书上看到，这八珍汤可以补气血。

“萧闲，你究竟，是不是宋玉？”

“为什么要骗我？”

我想要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