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从军行】唐.王昌龄

四周很静，只能听见侍女怕被责罚而压抑着的抽泣。太阳迅速略过影壁，收敛了最后一抹余晖，坠入山间。

我听见望舒问道：“什么时候？”好像是古琴的颤音一般，似乎早已预料到，他显得很平静。

“回上柱国的话，用晚饭的时候夫人让奴婢……让奴婢去厨房看看，夫人在逗弄着那只鸽子，后来夫人对着鸽子说了什么，奴婢不敢听，然后奴婢再回来时，夫人就不见了……这是夫人留下的信，奴婢不识字。”侍女奉上一张缣帛。

“似乎只有柔然巫族的人才会与鸟兽和亡灵交谈。”宋玉小心地插了一句嘴。

“哦？你下去吧。岳峙，车备好了没有？。”望舒挥挥手，道：“你可要小心，谁要是敢在府里乱嚼舌根子……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吧，生不如死。”

侍女一路小跑下去了。望舒的脸色阴沉到极点，他摊开缣帛。我上前一看，心中惊道：“庄周梦蝶，庄周之幸也，蝶梦庄周，蝶之不幸也……眼下秦兵大军压境，洛书突然消失……怎么办才好？”

望舒反复将缣帛叠了几次，收到怀里。许是感到凉意渐起，他试图系上披风，但是试了几回，终是系不紧那小小的结。末了，他轻叹一声，放下手来。当他的指尖无意碰到我脸颊时，我感到刺骨的冰凉。

宋玉一言不发地穿过影壁，走过重重回廊，来到朱漆门口。我竟像着了魔似的跟着他。

“宋玉，带着我去吧。”我实在……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我抬起手，牵起他靛蓝色的袖角。

“小丫头去做什么？还嫌不够添乱！”他冷笑一声，甩开袖子。我蓦然响起，那日在黄河畔，似乎也是如此。我的手一点点从萧闲的手里抽出来，丝毫不留情面，那种温暖逐渐从掌心消逝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他的冷漠让我无言以对。

我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看着岳峙挥鞭，马车巨大的轮子转动，卷起浓浓烟尘。车行进那一瞬，我似乎看到车帘被风掀起，宋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那样的眼睛，只消一瞥，便觉得悠悠山河无恙，岁月绵长。

终是我的错觉，车子平稳地行驶，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也不知站了多久，北极星出现了，闪烁着不属于人世的光明。他们此行是要去打仗啊，还是一场血战，那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不想让这成为最后的结局，我不想再也看不见他的眼睛。

我跑进府里，快速收拾好包袱，披上一件可以御寒的外衣。背起古琴，冲到马厩里，上马飞驰。

当我终于骑着马，再一次看见北极星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愿我可以追上他们，但愿我的选择没有错。

但愿我们都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