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子的关系日益渐进，暧昧的不行。也就在萧二小姐出嫁的次年三月初，春花烂漫之时，萧大小姐被圣上钦点了嫔妃。

后妃佳丽并不多，莺莺燕燕里有家室的也没几个，镇国公嫡女、尚书令嫡女都分别破例赐封了正三品曦贵嫔、萧婕妤。大沁后妃的规矩，正三品以上能有自己的宫室居住，再不便是跟着上头娘娘住了。两人是分别配了宫的。

入宫有些日子在了，圣上留宿的地方也不过是曦贵嫔所居之折离宫、萧婕妤所居之红妆宫。哪怕荣宠只是一时的，也足以羡煞旁人。特别就是往日最得宠的敏贵妃。

一日，午宴。

“嫔妾们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敏贵妃请安，给馨妃娘娘请安。”众嫔妃齐欠身。

皇后坐于上首，饮茶罢言：“起来吧，今日陛下让大家放松即可，特办的小家宴，说白了，就似寻常人家的茶话会罢了，不必拘礼了。”

皇后出身上上等，宰相齐家女，闺名成雨。父亲、弟兄皆是今上的生死之交，忠心耿耿，身兼高职、位极人臣却懂得韬光养晦，自请去掉重权，也难怪齐家多年顺风顺水、屹立不倒。

两人自幼都有婚约，长成以后也不出意外的以最盛大的排场结成龙凤。齐成雨贤惠，两人恩爱有加，早年就育有大公主顾晚晴，去年的这个时候又诞下皇长子顾晚祁，如今一双儿女承欢膝下，地位也是稳稳当当不可动摇，可谓是美满不过如此。

敏贵妃不急不躁：“娘娘当真贤惠。只不过礼不可废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今天陛下的意思便是叫大家放松的，怎可拂了圣意。贵妃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皇后眼也不斜撇她，问道。

敏贵妃悻悻：“谢皇后娘娘教诲。”

嫔妃只好齐声再谢：“谢皇后娘娘教诲。”尔后一个个按照位分的高低排列坐了位置，从旁落的角度看去，一片片的姹紫嫣红耀眼夺目。

过了一会儿，众人只抿了几口茶，气氛微微有些尴尬，胆小几个简直大气也不敢出。念着名头叫“寻常家宴”，也不好起身告退，直直拂了上头的面子，只得僵坐着。

正当所有人都处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为难境地时，却不想，敏贵妃突然出言：“本宫看萧婕妤今日红光满面，可是有何喜事，也让姐妹们乐呵乐呵吧。”

一旁的莺美人一向依附敏贵妃在后宫耀武扬威，此时自然忘不了添油加醋来讨取敏贵妃的欢心，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就想出了馊主意来搅事情：“娘娘，您还是莫要为难婕妤姐姐了，姐姐高兴……高兴的原因……”

敏贵妃笑着挑眉：“此话怎讲？”

她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若水，借口道：“此等事情难登大雅之堂，好歹也是‘挂着’兰陵萧家名头的大小姐，婕妤姐姐又怎么好说出来呢不是！”众人皆是掩嘴笑开。

若水一愣。什么意思？嫔妃们都笑什么？

不过看这眼神，想必是……没什么好事的。

敏贵妃出身梨园，虽地位低微却自幼与白昭帝青梅竹马、同甘共苦，后母家平乱扶持功不可没，也有了从二品内阁官员的头衔，虽说不高，但到底是一砖一瓦自己拼来的。自己本人也得昭帝欢心、从夫人封了贵妃。

但国家兴旺，后宫人也渐渐多起来，而为持前朝后宫的平衡和谐，昭帝新纳的妃子多作权臣之女。官家小姐都养尊处优，脾气臭得不得了，敏贵妃又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最不顺眼地便是这些动不动盛气凌人、莫名其妙的官小姐。

她好看的远山眉一挑，面露不屑与嘲讽：“呵呵，本宫还以为有什么稀奇事呢，原来不过是狐媚子心中所想。只是今日才见识了‘书香门第’兰陵萧家的‘好’家教。”

若水立马明白过来。她想反驳，为家族的名声去反驳，可是不行啊，她是根基稳固的敏贵妃，而她只是白昭帝的新宠萧婕妤。无奈，强忍心中委屈，行了一礼，“众姐姐们误会了，不过是今日艳阳高照，心情不由得好了些罢了……妹妹失态，忘众姐姐们见谅。”

但敏贵妃本就心里膈应，又见她分宠而看不惯她，哪会得饶人处且饶人？敏贵妃道：“哦？既然如此，吞吞吐吐又成何体统。”

自然，宫闱最不缺的就是幸灾乐祸、乐得看戏的的妃子，谁都不会来淌这趟浑水，明着跟敏贵妃对着干。莺美人立马接口：“那不就是故意瞒着些什么？”

一众人等或是神态自若、见怪不怪，或是冷嘲热讽，又或是悲悯同情，却唯独没有一个能站出来替若水打个圆场来解围。不过也是，敏贵妃软硬不吃，谁傻傻地揪着一点公平道德来自讨没趣儿，那才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宫廷，可以有仗义，但绝不会有执言，甚至所谓的公允和孰是孰非。

嫔妃有大把时间来看戏，敏贵妃却没时间同她们耗。冷冷扫视众人后，她开口向皇后告辞：“娘娘，妹妹今日有些头疼，变便先告退了。”

“嗯。莺美人，你顺道扶敏贵妃回去吧，好生照料。”皇后也不多加阻拦。

“是。”莺美人谄媚应话。

敏贵妃和莺美人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走了。

楚妃苧茉生性淡雅，性格温婉，念着平日里的好人没少做，也受人敬重。看着萧淑媛受了莫大的屈辱后仍要行屈膝礼，有些不忍：“娘娘，嫔妾看萧婕妤也知错了，不如…”

“也好。”

“谢皇后娘娘，谢楚妃娘娘。”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萧婕妤留下。”

“是。嫔妾们告退。”

人皆散尽。

若水终于耐不住性子，询问道：“娘娘，不知娘娘留下若水所为何事？”

“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索性开门见山便罢了。”皇后把一众心腹统统屏退，只留两人。

若水满腹狐疑却又不好发问，思虑再三依旧决定先静观其变。也不推辞，接过皇后新调好的“初春新雨”，轻轻润了润，道：“果真是上品的好茶。若水今日可是领教了，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巴望着往您这镜湖宫里头挤不是。”

该热热气氛的客套也做完了，是时候引出正题了。

皇后略带赞许地微微颔首：“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确实，寻你来也就是为的这些劳什子琐碎事儿。”

“娘娘谬赞。若水愚笨，如何懂得宫里的明争暗斗？方才与贵妃娘娘的一番便足以证明。”若水依旧不为所动，试探着皇后的底线。

皇后轻轻一笑。“若水，我要你助我牢牢将陛下的心拴住，并替本宫稳定好你的妹夫——顾言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娘娘恐怕高估了若水，后宫嫔妃三千，陛下又政务繁忙，不论独宠，能被雨露均沾的便是即使修来的福气。况且，为何独独选择了若水？若水可不是什么善弄男人心的女人家。”

“因为，”皇后依旧是波澜不惊，丝毫不被若水影响分毫，“自从萧氏若瑶嫁与吾子之时，便注定了齐氏同萧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水眉头轻蹩。都道皇后贤德温婉，若水也明白表面功夫并不能全信，却不知还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

“娘娘您都和盘托出了，难不成若水还有拒绝的余地？”她自嘲地笑笑。的确，皇后能这般唐突的情况下直白相告，一定有十成的信心，当然不会留下后路。

“如此便好。”一切都在皇后的预料之中。“进耳房来，该说的我统统像你交代了。”

“在我死去以前，定当护你周全，许兰陵萧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