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吹得商业街边的树叶像我一样,抖动不停……路人怪异地眼光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没什么……能比我眼前的景象更让我在意,更让我惊恐。
一个女人……白发苍苍却血迹斑斑的女人,她…或者是……它!
一道从右侧锁骨,划至左侧心脏,深深的刀口,和翻开的血肉都证明着,她不可能还活着。
更何况街上路过的人们,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个血腥诡异的女人,谈笑的谈笑,追闹的追闹……
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看到?
它的眼睛,血红色的,怨恨地盯着我。
眼看着,它踏出一只布满血液的脚,向我走来,我惊恐地举起因紧绷,而僵硬的左手,狠狠地捂住左眼。
瞬间,眼前的恐怖女人消失了,但我知道它还在,只是我的右眼,看不到而已。
“莫昕!”
耳边突然炸响,一个女孩甜糯尖锐的声音,我猛地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缩着肩膀,转过身。
眼前,穿着粉紫色,吊带娃娃装的甜美女孩,是我的同班同学——路美琳。
她原本是一脸笑容地,挥手跟我打招呼,却没想到,看到我满脸的惊恐未定,一只手还捂着左眼。
她惊讶地将挥动的手,放在微张的嘴唇上,快步向我走来问道。
“怎么了?你的眼睛还没恢复吗?从七月份开始就疼到现在,还没好啊。”
她扶住我的肩膀,想要看我左眼,我撇开脸躲了过去。
“没,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我听到我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像是病了许久的病人一样。
我的左眼,是在七月份的时候出事的,那天……是十五号。
我妈那天,天一黑便嘱咐我,到了夜里不要随便出门,或开门,说会有脏东西跟进门的。
这话把我吓得,晚上都失眠了,脑海里一直想着妈妈,爸爸,奶奶说过的民间鬼故事,结合着一些恐怖片画面。
越想我就越不敢睡了,总觉得,房间莫名地阴冷了起来。
床头我看不见的地方,会站着一个黑衣,或白衣的披发女鬼,它正死死地盯着躺着床上的我。
最后,我受不了这种遐想中的恐怖感,一把坐起身,强装淡然自若地下了床。
即使我脑海里正想象着,床底下有只鬼,正伸着手要来抓我的脚。
走到漆黑的客厅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爸妈房间门缝下,还亮着灯。
想着他们还没有睡,胆子便大了一点,摸索着开了客厅的灯后,我拿起电视的遥控器,准备通宵看电视。
“咔”地一声,突然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我猛地看向声音所在的地方。
竟然……是在门口玄关那!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纠结要不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又一声“咔”地响起,比之前的声音大多了,我听着有点像是,大门的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这个联想,把我吓得全身寒意直冒,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检查门把有没有动?还是赶紧跑去叫爸妈出来?
就在我如惊弓之鸟,大脑卡壳的时候,头顶的灯泡突然一闪,黑暗猛地包裹了我的全身。
我惊叫着,摸黑冲到唯一有亮光的门缝旁,我一边喊着:“妈,开门!爸,开门啊!”一边使劲拍打着门。
门被我这么一拍,竟然被拍开了条缝,亮光瞬间倾泄而出。
我抓住了门把手正要推开门,混沌的大脑,突然闪过我妈说的话。
不要随便出门或开门,会有脏东西跟进门的。
突然冷静下来的我发现,我的惊叫声和拍打声这么大,为什么……爸妈他们没有反应?
我不禁又大声地喊:“爸?爸!妈!你们听到没有?”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一片的寂静,只有我的心跳声被这寂静放大了数倍,在耳边可以清晰地听到我的心跳声有多么地快。
我感觉到,自己发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冷汗都能在后背,浸湿我的睡衣了。
我偷偷地,将头凑到门缝边,只露出左眼向里面张望。
我的眼睛睁得老大,瞳孔不住的收缩,看到的只有一片白茫茫,没有人!
……没有任何东西。
“啊——”
一只枯黄干瘪,指甲红黑奇长的手,猛地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窜出,直接插进了我的左眼,挖出了我的眼球。
“啊——”我捂着左眼,痛苦地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滚动。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我按都按不住,瞬间把地板染红,把自己也给染成了红色。
“小昕!你怎么了?”
沉浸在眼球被挖而眼眶刺痛难忍的痛苦中的我,突然听到了爸爸熟悉的声音……
带着浓浓的焦急和担忧。
我死死地捂着左眼,透过不断流出泪水的右眼,模模糊糊地看到爸爸和妈妈。
看到了熟悉而可以赖的人,我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一松,彻底地晕了过去。
后来,我在医院醒来时,发现左眼的眼球还在,但总是莫名的刺痛,睁不开眼。
医生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认为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而把梦境当成现实,才会在心里暗示着自己的左眼受了伤,才觉得会刺痛,于是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而我也听爸妈说了,他们不是在他们的房间门口,看到我倒在地上捂着左眼哀嚎的,而是倒在大门玄关处
大门,开了条缝……
奶奶是个迷信的人,出去求神拜佛给我求了不少平安符,还带了一些道士算命先生给我看眼睛。
有真才实学的看过后都摇头说……我和鬼换了只眼,没法治了。
后来,我的左眼一直带着个眼罩。
最近左眼慢慢不再经常刺痛了,所以给今天的左眼放了个假,没有带上眼罩就和堂姐出门逛街了。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快六点的黄昏,我和堂姐走散了。
拿出电话正拨着她的电话号码,突然一阵刺痛从左眼传来,泪腺被痛觉刺激地流出了泪水。
一抬头,我就被吓得僵住了。
一个浑身是血白发苍苍的女人,眼神恶毒而怨恨地,盯着一个,带着七八岁小男孩的中年大叔。
大叔经过我的身前时,那个女人的眼神,与我的眼神对上了……
“你真的没事?”路美琳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放松了一下紧绷的身体,但捂着左眼的手却不敢放下了。
路美琳帮我打了电话给堂姐,直到堂姐来接我后才离开。
到了家门口,可以看见大门上贴着两道黄符,打开门还能在走廊的墙壁上,看到一道黄符。
进了门后,身上的阴冷气息瞬间散去,但我还是不敢放下,捂着左眼的手。
看到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和她打了声招呼后,拿起出门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眼罩戴上,就坐在客厅发呆。
直到吃晚饭时,我才完全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跟爸妈说,今天左眼见到鬼的事,后来想想……
他们都知道我的眼睛没法治了,即使告诉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帮到我,只会让他们白白担忧,还不如不说呢。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忘记昨天见鬼的事,戴上眼罩后给自己打了打气,今天还要愉快地度过美好的一天。
一进教室,我自然又受到了同学们的各种,好奇或怪异的视线洗礼,仿佛我是个残了一只眼睛的残疾人。
路美琳看到我坐到座位上后,转过身说:“你今天的气色还是一样啊,苍白苍白的。”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白好啊,你们不都整天想着怎么美白吗?我就不用费心想了,天生丽质。”
“呦,会开玩笑了,不错不错!”
路美琳甜笑着点点头,一脸的“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我被她逗乐了。
“自从你眼睛伤了后你可就很少笑了,也不爱跟我们出去玩了。等会放学,我们一起出去吃一顿吧?”
路美琳向来都很活泼外向,自从她坐在我前桌后,经常找我聊天或相约出去玩什么的。
以前,我可能会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七月份发生我左眼的事后,我渐渐疏远了她。
但她却没有疏远我,依旧是那个甜美善良活泼的女孩……
这让我内心见鬼的恐惧,和无法与人倾诉的孤独,有些被治愈了的感觉。
“呃……好吧。但尽量不要去太远的地方,我六点就要回家。”
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路美琳。毕竟我挺想和她好好做个朋友的。
她带我去的是一家火锅店,地点离我家也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点完东西没多久,她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似乎是她男朋友。
她表情特甜蜜幸福地,和对方聊了几句,最后在挂电话的时候,她竟然邀请了,她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同学。
原本只是和有好感,又熟悉的女生出来吃饭,现在又突然多出几个陌生的男生,我非常的不自在。
“美琳。”
我正在把一些配料下到锅里的时候,路美琳的男朋友来了。
声音温和愉悦地喊了路美琳一声,路美琳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君凯,暮生,你们来了,刘数没来吗?”
随着他们的入座,我越发的不自在,偷偷挪了挪位置。
旁边的椅子突然“吱——”地一声被人拉开了。
一个穿着蓝白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身材高大的男生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被吓了一跳,左眼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微微刺痛了起来,我低着的头不由地低得更低了。
“我这个大灯泡就不坐你们旁边了,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吧,对了,别太秀恩爱,死得快的。”
身旁的男生虽然在开玩笑,但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反而听起来像冷冰冰的警告。
“暮生,你要不要蹭饭吃了,不吃就回宿舍啃干面去。”路美琳的男友反击了回去。
感觉到身旁的似乎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但我感觉到了两道目光突然袭来,我的左眼更疼了……
“这位是?”身旁叫暮生的男生问路美琳。
“这是我同学,叫莫昕。你可别欺负她,等会吃的时候别不给人家留点。”
路美琳说完,接着把我没放完的其他配菜,放进了火锅。
“莫昕,你别怕,他们都是我认识的,是A大的大学生,刚好经过这条街,蹭顿饭就走。”
路美琳话刚说完,旁边的暮生,突然低头,对着我都快埋进桌子底的头顶说。
“莫昕?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不把头抬起来怎么吃饭啊?”?
我捂了捂左眼,没觉得疼痛感有降低,但又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尴尬,只好忍痛放下了手,抬起了头。
“天啊,莫昕你的眼睛怎么了?流血了!”
对面的路美琳一看到我抬起来的脸瞬间惊声低呼了起来。
站起身要走到我的身边,我的下巴,突然被一只冰冰凉凉的大手掐住,把我的脸扭过左侧。
一个剑眉星眼,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抿起的帅气男生,拿着餐巾纸,帮我擦去了左眼渗血,滑到脸颊上的血迹。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他冷静而冰冷的低音响起,我这才回过神,结果发现我的眼罩已经被拿下了。
这是个霸道又自我的男生!
虽然能感觉他是好意,想看看我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但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拿下我的眼罩,我表示……很生气!
我微眯着左眼,脸色阴沉地说道:“不好意思,把眼罩还给我。”
他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一只温顺乖巧的兔子,突然眼神凶狠地呲牙。
“呃……暮生,把眼罩回给人家啊。”
路美琳的男友,尝试用他温和亲切的声音缓和一下气氛。
我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左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肩膀上,有双异常惨白的细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一颗只看到头发的脑袋,抵在他的脖子处。
……看起来像是他背着一个女孩。
看到这一幕,我僵硬地转回头,只用右眼余光又看了看,结果他脖子上什么胳膊脑袋的,都消失了。
“莫昕?你没事吧?要不我们送你去一趟医院?”
路美琳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歪头,看着我紧张紧绷的脸。
我接过暮生还回来的眼罩,不知道要不要再看一次确认一下路美琳的男友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恐惧和友情就像在拔河一样,开始了拉锯战。
也许是看我的表情越来越不对,眯着的左眼又开始渗血,像流出了一道血色的眼泪。
暮生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说:“你的左眼都这样流血了,不能拖着不去看医生。”
身后的路美琳,和她男友也赶紧快步跟了上来。
顶着周围奇怪好奇的眼光,我们结了帐后,直奔店外的出租车。
我知道去医院也没什么用,我的眼睛似乎是在鬼魂出现的时候,才会刺痛的。
只要远离路美琳的男友,我的眼睛疼痛感就降低了,也不再渗血。
心中的友情最终还是打败了恐惧。
我扯住了被暮生拉着胳膊,他莫名地停下了脚步,我看了看现在的天色。
昏暗即将步入黑夜,路边的街灯都亮了起来。
我用手擦了擦左眼上的血,捂住右眼向后颤巍巍地看去。
路美琳和她男友,莫名其妙又有些诡异的寒意,看着我血红色的左眼,惊恐地看着他们。
那个趴在路美琳男友——君凯背上的女鬼,已经把脸从他的颈项处抬了起来。
那是张清秀没有半分血色的脸,眼睛没有了瞳孔,一片半透明的白,而这双怪异地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