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推门从外边进来，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晗薰夫人、韵妃娘娘、云舒公主，天色不早了，可要一同用膳？”

韵妃萧若水自顾自的抿了口茶然后随意地开口：“云舒住在苾兰殿的，我这个韵惜宫的主人自然要待客周到；只是不知道晗薰娘娘有没有空，从梦姝殿移驾来尝尝慕兰殿的小菜呢？”

晗薰夫人微笑：“当然！韵儿如此盛情邀请，要是本宫再不接受，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了，云舒难得来一次，本宫也是偶尔沾了芊懿儿的光，怎么能不来呀？”

三人随意地笑笑，开始扯起了不沾边儿的家长里短。

毓诺宫，正殿。

整座宫殿是喜气洋洋的，物品居住都是贵气盈盈的，宫殿的主人此时却脸色刷白、病态恹恹。榻上的女眷面上苍白，血色几近全无。可她偏偏歪着脑袋，盯着身边的小人儿，痴痴的笑着。也不用说，小人儿也就是新生都小公主——伊芊懿了。

“菀清——菀琳——”菀夫人苧茉扯着嗓子，用力地唤了一声，而后摊在床榻上。

菀清与菀琳应声进来：“娘娘，怎么了？有事请尽管吩咐，别这般使力叫奴婢们，对嗓子和身子可都不好，您现在要的是好好休息。”

莞夫人苧茉意味深长地说道：“芊懿儿虽说才出生几日，只是个襁裹中的婴儿，但人总有一天是要长大。而且，她是我的女儿啊，我不为她铺筑前面的道路，那谁来？我不关心她，难道指望别人吗?”

“与其等着日后的芊懿儿孤苦伶仃、势单力薄地委曲求全求生存求安稳，还不如我这个做娘的先前为她绸缪好。你们两姐妹去寻四个信得过的小宫女儿，不要年龄太大的，像云舒身边的一样。大三四岁的，领头的要乖巧精干些，大五岁至多。”

“娘娘所言极是。奴婢们立即去准备。”

莞夫人苧茉点点头，爱怜地回过头，继续看着小公主伊芊懿。

半晌，谁都没有再出声。菀清和菀琳以为莞夫人正宠溺着，就打算悄悄退出去。

谁知，莞夫人苧茉却又突然出言：“...菀清、菀琳，陛下...陛下可有晋本宫位分？”

菀清不解：“娘娘不是从不在意这些吗？赏赐是例行的，自然少不了；但并没有晋位分。”

莞夫人苧茉听到“并没有晋位分”几个字时，目光“刷”的黯淡下来，随即漾起苦笑：“你不懂。我自己确实不是个力求上进的，这点我不得不承认。可我还是个母亲，公主、皇子没有母妃高贵出身与显赫权势的庇佑，结局如何，可想而知的。”

菀清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是”，莞夫人却继续道：“为了我的芊懿儿，我不得不...不得不为自己谋划、为女儿谋划了。”

说完，她好似虚弱至极，但单单淡淡地望着繁花似锦的琉璃屋顶。

菀清看了菀琳一眼，菀琳也同样在看他。菀清的目光里含着踌躇不决的犹豫，但菀琳却只有坚定不移的忠贞。对上菀琳的目光的那一刻，菀清先是愧疚，硬生生想要避开她的目光，想要退缩；可下一瞬，却又跟着一同坚定起来。

“娘娘，您想做什么，奴婢们绝无二心二话，一定倾尽全力办成，不惜代价，一切代价。”菀清与菀琳异口同声地说道，眼中均是不二的决绝。

莞夫人苧茉早料到二人会有如此之言，意料之中；菀清与菀琳却从未曾料到莞夫人的反应。本以为她会激情昂扬，至少也会兴奋地答应。

可是她们俩都错了。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与激情，只有淡漠凉薄的平静。

菀清与菀琳的一腔热血瞬间被人冲头泼上了万年冰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毓诺宫，正殿外。

“菀琳...”菀清眉头皱成了一团，“夫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夫人不是常常看淡红尘吗？为什么这次...这次会这般？就算是为了懿公主，也不见得会如此呀？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娘娘...娘娘她会不会有一日成为像丽皇妃娘娘那般的人？哎呀，这怎可怎么好啊！”

菀琳不悦，怒责道：“菀清，你想什么呢？自乱阵脚吗？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只需记住‘忠心’二字便可。想那么多干嘛啊，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在宫里也待了那么多年，服侍夫人那么久，怎么突然变蠢许多。我这个做妹妹的都不得不说说姐姐你了。”

菀清却如释重负、茅塞顿开，毫不在意菀琳对她的“冒犯”、“贬低”，反而开心的说道：“是是是，妹妹说的是，姐姐受教啦！以后再也不会了，妹妹可要原谅姐姐，别记恨这姐姐，日后挑刺儿啊！”

菀琳虽然面上“噗嗤”地笑起来，言语间却依旧不忘怨怼菀清：“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想妹妹的？妹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真是的！”

“成成成，姐姐就知道菀琳妹妹人最好了！”菀清“咯咯”笑起来。

菀琳笑着推搡了她一下，拉着她走出了宫殿。

皇后，大明宫。

皇后芈月轻轻抿了口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询问宫女紫菀。“紫菀，苧茉刚产下的小公主怎么样？精神好吗？还有苧茉，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紫菀上前，提起玉脂茶壶，再次为皇后芈月斟上一杯红茶，婉声道：“懿公主好着呢，莞夫人也就跟着心情好，母女俩最近心情倒是舒畅得很。”

皇后芈月微笑着说：“嗯，那就好了，多关照着毓诺宫那边，有什么缺的尽管从本宫这儿拿了去用，千万别因心疼而节约了。”

紫菀笑着应下，连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