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世为人
第一章 两世为人

黑沉沉的乌云遍布天际,把落日山笼罩了一半。金黄色的雷光如游鱼一般在乌云间流动着。

暴风雨即将来临。

狂风嘶吼叫嚣着仿佛要把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一条与雷光浑然成一体的大虫在落日山顶如人一般矗立眺望着远方。如果这时有人在的话,一定会发现这条站立着的虫子的眼睛里竟然透露着如人一般的悲凉与绝望,仿佛这天地间的劲风都在为它的凄凉而呼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雷电终于轰然劈下。

“轰隆隆!!!”

“啊——”

伴随着窗外雷电的轰鸣声,杜得再一次从恶梦中惊叫着被吓醒。

“为啥又被劈了……该死的闪电……怎么没完没了的……”杜得抱着膝盖坐着床上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安和迷茫。

外面天还没亮,还在下着暴雨,不时还有雷电的声音传进屋子里,狂风把窗户吹得砰砰直响。

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从这个恶梦中惊醒了。

十年了。

十年以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复地做这个同样的梦。梦里的情景如同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一样,深入骨髓的记忆。

他开始做这个奇怪的恶梦时,还在雇佣兵军团里担任一把手,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起步,正值岁月巅峰。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那个恶梦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做这个梦的频率越来越高,里面的画面越发清晰。恶梦开始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这让他产生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条虫子,那天被雷劈死的虫子。

他在想是不是因为他长期处于生死边缘而导致他的精神压力过大导致他神经衰弱,于是他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心理医生告诉他,他只是有点睡眠不足,回去多休息就行了。

杜得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气得差点笑出了声,妈呀,老子要是睡得好还看什么心理医生,你居然叫我回家睡觉?

接着,他又以为是他多年的暗杀经历令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他又去找医生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除了左手臂上不记得什么弄到的一个类似于“ま”字的伤痕外,一切都正常地不能再正常。

杜得的情绪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他走遍世界各地到处访问不同研究领域的名医,甚至他还去看了巫医拜了大仙。恶梦依然如影随形。

他开始觉得崩溃,他试图用酒精去麻痹自己,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雇佣兵军团开始变得一团糟,他身边的亲信看到他整天抱着酒瓶不撒手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觉得他变了。

他对雇佣兵军团的事撒手不管,还不知道把军团的经费全部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于是乎,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叹息着气离开了。

当雇主找上门要求赔偿的时候,杜得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恶梦,居然让他把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雇佣兵军团给毁了!

他被迫解散了雇佣兵军团。

为了赔偿雇主的损失,他变卖了自己的全部资产,正可谓是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那个恶梦,他变得一无所有。除了杀人,他一无所知。

那一年,他才二十岁。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他也乐得其所。

为了找到自己做恶梦的原因,他拿着自己仅剩的资产上了医学技校的末班车。

五年前,他从技校毕业后来到了如今实习的这间医院当实习生直到现在——依然还在实习。

杜得苦笑一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天亮了。

杜得看了看闹钟,06:59。离上班的七点三十分还有半个小时。糟糕!要迟到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慌忙舀起一条裤子便往腿上套。

穿衣,刷牙,洗脸。杜得如DVD快进一般熟练而快速做完了这些事情,拿起背包便冲了出去。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楼下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恰好有一辆公交车听下,他一个急加速便挤上了公交。

正是上学的高峰期,公交车上几乎都是学生。车上没有多少人说话,有人闭上眼睛抓紧时间在补眠,有人在吃着早餐——怪不得车里尽是奇怪的洋葱大蒜味。

杜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生活吧。

他下车以后顺手在医院外边的走鬼那儿买了一袋小笼包。

07:31 杜得进了医院科室大门,完美地迟到了。主任在门边静静看着杜得一阵风地冲了进来。

杜得看见主任刚想躲开的时候主任开口了:“杜得!你今天又迟到了!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杜得看着秃顶的主任觉得很好笑,但嘴上还是说:“哎呀,主任,我不就是迟到了一分钟嘛,反正一大早的也没有什么病人,你就饶了我这次呗。”

主任皱了皱眉头,说:“原谅你?迟到一分钟就不是迟到吗?嗯?你作为一个实习医生却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你知不知道病人即使晚送来了一秒钟可能都会没命!你知不知道一分钟能做很多事情?!你要是不想干的话就趁早滚蛋,你的位置大把人盼都盼不来呢。”

杜得讨好般贴近主任,把一般烟放进了主任的大口袋见面,然后他说:“主任,你看我这不是路上有点塞车嘛,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呗。”

主任看见杜得的动作后表情松了松,说:“下不为例。”说要便背着手回他自己的办公室。

杜得眼瞧着主任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朝主任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老狐狸,假慈悲,他娘的要是真有那么好,早就给我转正了,还用在这说这些屁话。”听说主任的侄子今年要从学校毕业了。

唉,都五年了。

以前的兄弟都知道他有心理问题都不怎么联系他了,他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医院里没背景没人脉地独自支撑了五年。

五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医生做到了现在的老实习医生,当初和他一起进来的人都升职了。

说是实习医生,其实他的工作与打杂的别无二致。

无所谓了。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自从解散雇佣兵军团后他偿遍了社会的现实,习惯了医院里或隐晦或直接的白眼。十年,真的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

杜得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沉默。恶梦依然挥之不去。

他也尝试从生理学角度研究过自己的问题,但终究一无所获,可生活还得继续,这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呢。

他认命地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为各个诊室的医生打好热水,帮他们办公室整理好。

虽然工作很枯燥,但他做得很认真,因为在工作中可以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杜得!东大门黄埔街那边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附近医院的医生都得过去帮忙。我们医院里刚才也接受了不少车祸病人,医生都没有空了!主任让你随车出诊!”

杜得正在擦着主任的办公桌,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门外响起。

“什么?!主任让我随车出诊?!”杜得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来人。

“是呀!你赶紧!马上就出发!”

“哦……好!”等了五年,终于等到第一次随车出诊。杜得苦涩一笑,心理却隐约有些不安。

他随着医院其他的救护人员坐上了救护车。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救护车在大雨中呼啸着向事发地行进。

很快,杜得在救护车里已经能远远看到侧倒在地上的油罐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看见有人往油罐车那边扔了一个烟头。

突然,他听见救护车“吱——”的一个长刹车,接着救护车前面不远处的油罐车开始着火,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油罐车发生了爆炸。巨大的气浪把救护车杜得所在的救护车掀翻了。

杜得随着救护车的翻滚整个人飞了出去,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这是哪……我死了吗……”杜得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山沟里。阳光柔柔地铺在他的脸上。

他尝试动了动身子,一阵剧烈的疼痛的感觉沿着神经传入他的大脑。

他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找到了!他在这!”接着他觉得头痛欲裂,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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