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胡搅蛮缠了，快挽发髻了！”云舒看了看天色，渐渐晚了。

闻言，韵妃萧若水和晗薰夫人不禁白了云舒一眼：“什么时候不让你来梳了！这不是一直给你捣腾这么！”

云舒不屑一顾，没有理她们，径直伸出手，在韵妃萧若水的头上“开工”。

“当初向掌珍求教求学时，掌珍再三强调了‘繁星暮雪临，珠钗同天映。花影入帘栊，夜色犹墨韵’为成效，‘前发微起，后发轻挽，让青丝自然垂下，配蝶恋花簪，袅袅之舞’，乃是诀窍。若少其中之一，均算失败；少其二，自是完败。”云舒稚嫩的脸上透出了一股用心而来的认真。

原先，韵妃萧若水也对此兴致勃勃的。可就算是再高、再火热的兴致也都经不起人在一旁不停地泼冷水啊，虽然没直接泼上自己的身子，整个人“透心凉、心飞扬”的，单在身畔辗转来回的，将让人够呛了呀，被晾在一边才是最别扭的。

可好奇心不会随遇而安的泯灭，煽风点火一番，前头还是腐朽枯木，也能够瞬间逢春，化为山大的“熊熊燃烧之冬火”了。

韵妃萧若水假装着毫不在意，其实心底下早就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小鹿乱撞了。

终究还是挡不住如潮汹涌的好奇心，如花美眷的可人儿开始慢慢融化冷若冰霜的脸庞，恢复了面容里和眼神中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

“看来云舒这次也是下了真真儿的功夫在呢！”韵妃萧若水盈盈笑着，但下一瞬，繁华散幕，代替它的却是满腔落寞。“可惜，不是走心而为，特地给韵儿的，云舒只是一心想着刚出生的小皇姨去了。”

云舒骤然失笑：“哪有，云舒还是爱着韵皇奶奶的。”

韵妃萧若水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愈发失落：“我怎么从话语里头听出了那么一点不耐烦和尴尬的意思呢，是谁在敷衍韵儿了？韵儿自认平日里待人皆不薄啊，晚辈也都宠溺无边，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又好像悟出了什么一样，突然话锋一转，铺好了长长稳稳的下台阶梯：“哎呦呦，这都是得罪了哪门子神仙了？心口真是...叭嗤叭嗤凉的...”

云舒见韵皇奶奶为了给自个儿“诉苦”，连地方土话口音都挂上樱嘴了，不禁放娇声音，细语地哄她：“云舒可不是有心来折腾韵妃娘娘您的，娘娘快原谅云舒吧！云舒再也不敢了。”

韵妃萧若水看云舒当真，自己就乖乖地上钩了，笑着嗔她：“皇奶奶可没这么说啊！怎么有人信以为真了呀！哦不，是做...做贼心虚吗？”

说完，“咯咯”的与一旁的宫女皇监们笑起来，肆无忌惮。

云舒如梦初醒，猛然火冒三丈，大声斥责起小宫女们：“喂，笑什么笑！本公主一出糗就少不了你们，尽会在背地里暗自发笑，平时没见你们那么及时啊，要你们这些宫女有何用啊！”

语毕，她又佯装生气地背过身子去，一言不发，只是看上去有些像气鼓鼓的王侯家刁蛮的大小姐。

宫女们赶忙止住自己的笑声，上前向公主赔罪。只剩玖璃和湘绣胆儿大位高，憋不下气便又大笑出声，硬是把云舒公主“气的”在回过头。

“你...你们，你们！玖璃！湘绣！”云舒彻底不开心了，对两人大吼出声。

随即，她转头看向了晗薰夫人与韵妃萧若水，作出可怜兮兮的委屈状，“薰皇奶奶、韵皇奶奶，你们看看，这俩奴婢可要管管了，这都要无法无天了！”

晗薰夫人微微勾唇浅笑：“是啊，本宫先前那是孩子心性，才一直没有去约束玖璃。可现在人身在宫城，玖璃，你以往的沉稳性子呢？都去了哪儿？”

玖璃大抵是没想到晗薰夫人会帮着云舒说话，来责怪自己，先是愣了神，而后，慢慢把头低下，埋进胸口的心窝头，越埋越低。

湘绣见晗薰夫人都发话制止了玖璃，显然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不禁有些后怕。她悄悄地用余光看向自家娘娘韵妃萧若水，目光里透出的胆怯，不言而喻。

韵妃萧若水却撩起一旁茶几上的丝帛绢帕，破天荒的巧笑出声：“姐姐，发那么大火气干嘛呀？心里过意不去吗？算了算了，不就是陪云舒玩玩儿么，半大的小人儿，哄哄不就好了。”

晗薰夫人转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呀！入宫那么久，算算也不少四年，怎么还这般不稳重？啊？知不知道会被人欺负，而且被欺负了、受委屈了还要背黑锅，连宣泄的资格都没有的？”

韵妃萧若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没心没肺地傻笑：“不知道啊，韵儿只知道有晗薰娘娘、莞娘娘在上头给韵儿撑腰，天塌下来都有两位娘娘给韵儿顶着，韵儿才不怕呢！”

晗薰夫人失笑：“万一晗薰娘娘和莞娘娘都护不住你了呢？你难道去求陛下吗？”

韵妃萧若水“噗嗤”一声，笑得更起劲儿了：“怎么会呢？就算是有晗薰娘娘和莞娘娘都护不住韵儿的那一天好了，那样的话，必然是陛下的旨意咯。韵儿才不相信，咱们温润如玉的陛下会对晗薰娘娘和莞娘娘甩脸子看呢。所以，绝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晗薰夫人踌躇了一下，又紧接着道：“我，我是说如果...如果是这样呢？你最想做1事儿，会是什么？”

“如果吗？如果这样的话...”她似醉未醉，摇摇晃晃的开怀大笑，“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么若瑶和若萱也一定会危险的。陛下要是会有这样的决定，爹爹和娘亲定在我之前就命丧黄泉了吧？”

晗薰夫人大惊，脸色越来越难看：“若水，你...你打算怎样啊？”

“姐姐，你放心，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替若瑶和若萱各自讨来一份休书，让她们二人隐山归林，太子殿下和芈公子怎么都不会被拖累。至于我嘛...看陛下心情咯！谁要我说过‘孀满城必不会是我兰陵萧家所误’的？”

若水毫不在意地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好像在讨论的是“明天的天气如何”这等小事，而不是性命攸关的惊天大事。

在她们谈话的期间，云舒早已替韵妃萧若水挽好了精致而又别出心裁的“韵令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云舒赶忙出声打断瘆人的死寂：“韵妃娘娘，云舒帮你梳好了，怎么样呀，好看吗？”说着，递过一面桐花镜。

韵妃萧若水一边左看右看、爱不释“眼”的打量着新发髻，一边又在嘴里不满地嘀咕起来：“云舒怎么学的礼仪呀？什么韵妃娘娘的，叫本宫皇奶奶，韵皇奶奶！本宫可宁愿你把本宫叫老些，否则算什么啊？一点都不亲的感觉，哼。”

云舒作出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是，韵皇奶奶。”

晗薰夫人在一旁无奈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