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梦魇
第十三章 梦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

我就碰到过一件。

自我记事以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我不知道梦里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他就是我。

梦中我身披战甲,骑着烈马,手拿长枪,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满地的残肢断骸,血流成河,哀叫声不绝于耳。

擂鼓声,嘶鸣声,叫喊声,兵器交戎声,混杂进我的耳朵。满天黄沙迷的我睁不开眼,我什么都没想,只知道杀——杀——杀,杀尽这些进犯我朝的敌人。

我麻木地把长枪刺进敌人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我的面容,染红的我的银枪。

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染成一片血色。

最后,我死了。

是的,我死了。我死在最后一个敌人——一个敌对的将军的手里。

他的大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我仿佛都能听见心脏破裂的声音。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长枪刺进了他的脖颈。虽然不够深,可是失血过多也足以令他致命。

最后,我无力地躺倒在了被鲜血浸湿的地面上,安心地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然后,我就会醒过来。

“啊,又做梦了。”

被过大音量的电视声音吵醒,我揉了揉上下粘在一起的眼皮,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以往我都是深夜才会做这个梦,可是这次竟然换成是大白天,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接着,电视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本台记者报道,上周在我市即将要开发的一块荒地上,突然发现了几件唐朝时期的兵器,于是马上召集考古专家来进行挖掘。今天,终于有了进展。在五米深的地底,专家们发现了一个大型的墓葬地,里面有不计其数的尸骨和兵器,初步怀疑是死于战场的将士。据专家们透露,这次的墓葬是个重大的发现。他们在挖掘出的陪葬品中,发现了一块代表将军身份的玉佩,可能会因此发现一个从未被历史记录的大唐将军。今天的新闻就是这样,我台记者会继续跟踪报道,欢迎大家继续收看。”

当代表新闻结束的音乐声响起时,我依旧没从刚才的新闻中回过神来。

不知为什么,我下意识的就觉得,新闻中说的那个从未被历史记录的唐代将军,就是我。

在这一刻,我仿佛都能感觉到那铺天盖地的黄沙,以及在上空盘旋哀鸣的乌鸦,还有那犹如实质的浓重的血腥味,震耳欲聋的打杀声,战马的的嘶鸣声……回荡在我的耳边,让我仿佛身临其境。

我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我要去那个墓地看看。

我无力去反驳这个念头,因为我似乎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召唤我。似乎只有我去了,才能解开谜底。

所以,我一定要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查遍了网上所有关于这个墓葬的资料。

就在昨天,专家挖到了一具,据说是那个不知名的将军的尸骨。

当我在电视上看见那具尸骨被抬出来时,我的内心突然一阵激动。

我强烈地感觉那具尸骨就是我的,我的前世。

想要去亲眼看看的念头如野草般,不可抑制地生长着。

所以,当我查清了考古专家的驻扎地后,我就马上动身买了车票,趁夜坐上了火车,向目的地行去。

越靠近目的地,我的感觉就越强烈。所以当我下车时,走起路来腿竟然有些抖。

等我到了考古队驻扎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任何东西。

如我所料地,没有一点灯光,看来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两个巡夜的保安,打着手电筒来回巡视着。

“哎,小李,你先盯着,我去趟厕所。”

一个保安突然捂着肚子,对另一个如此说道。

“你快去快回啊!”

另一个保安声音颤抖着回道,似乎有些害怕。

待那保安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我捡起地上的板砖,趁那保安不注意,就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下去。

“啪”地一声闷响,那个保安只“啊”了一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我马上捡起他掉落的手电筒,把他兜里的钥匙搜出来,就向着大门走去。

顺利地开了门,我却不知道存放将军尸骨的房间在哪里。

于是我只能调低了手电筒的光亮,一间一间地找了过去。

为了不惊动人,我在每个房间的门口都会等待很久,直到确定里面的人真的睡着,我才会小心地开门进去。

其中,我看见一个抱着人骨睡觉的老教授;一个半闭着眼,搂抱着一瓶被福尔马林浸泡着的眼珠子,睡觉的年轻男子。我等待了很久才确认他真的是在睡觉。

真是些怪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我在心里想到。

找了很久,我还是没有找到那具将军的尸骨。只看到一些不知名的人的残肢断骨,和一些残缺腐败的兵器。

唯独没有那具我想找的尸骨。

找到最后一间房间的时候,我找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尸骨。

它被单独地放在一间房间里,门口挂着“贵重物品,勿进”的牌子。

我如魔怔般地向那具尸骨走去,不由自主地抚摸起了这毫无生气的白骨。

瞬间,一股悲凉的情绪传进了我的心间,我也不自觉地变得哀伤起来。

我拿起放在一边的长枪,入迷地看了起来。

哪怕千年过去,我也依旧可以感受到上面杀伐的气息,枪尖上闪烁的锋芒令人胆寒。上面还有几点暗红,我猜,那应该是血迹。千年前的血迹,擦也擦不掉。

我的脑中一遍遍地,循环播放起了“我”战死沙场的场景。

最后,是“我”的一生。

“我”叫唐冷,长安人。从小父母双亡,十二岁开始参军。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在二十岁那年,“我”做上了将军。那年外族来犯,“我”被皇上派去塞外御敌。最后,“我”抵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敌人。而我,也死在战场上。

这就是“我”的一生,无名又壮烈的一生,不被外人知道的一生。

“警官,就是他!小李肯定就是被他打死的,你们快点抓住他!”

门口涌进来一堆人,接着,我被一副冰冷的手铐缚住了双手。

我只是任那些人摆动,依旧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深夜潜进考古队的驻地?你有什么目的?”

“我要见‘我’。”

面对咄咄逼人的治安,我只是如此说道。

“什么!见你?你脑子该不会有问题吧!”

对面留着胡子的治安大吼大叫道,一脸看精神病人似的看着我。

“我是去见我的前世的。”

“还前世!看来你脑子真是有问题。小张,小张!你去请个医生过来给他鉴定鉴定!”

“这是几?”

“2。”

“你叫什么?”

“唐冷。”

“唐冷?”

“嗯,我的前世叫唐冷,现在叫纪向。”

“你的父母叫什么?”

“我父亲叫纪连,目前叫夏小郁。”

“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我从没交过女朋友。”

“那好,你口口声声说,那具将军的尸骨就是你的前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从小就一直做一个梦。”

“什么梦?”

那个专治精神病的医生兴味地问道。不过我知道,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的。

“梦中,我就是那个将军。我骑着烈马,身披战甲,手拿长枪,斩杀着敌人。战场上死了好多人,一地的残肢断臂,有人的,有马的。血把整个战场都染红了,呼吸中,都是满天飞舞的黄沙……最后,我杀了那个敌方的将军,而我,也死了。”

我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壁,用空洞的声音讲述着。

“头儿,你看,他说的全对!那帮老头子刚把那个将军的身份查证出来,他说的全对!而且,有些都是他们没调查出来的!。”

不顾那些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我看来,脑子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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