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信不如轻
第二十六章 信不如轻

“你慢些吃,这么多天都是流食,不要吃太急,不消化。”

温莫一边帮着颜孜初布菜,一边温和地笑看着他。

颜孜初努力地嚼着口中的食物,说出的话模糊不清,却叫温莫听懂了,他在说:我饿啊。

六日多未进食,那些勉强灌进他口中的流食怎能满足身体所需,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温莫一阵心痛。

“郡主,柳大人求见。”

蜚语从门外而来,乖巧模样如同妙龄少女。在人前,蜚语自然不可叫温莫主上。

“你怎把蜚语提出来了,流言呢?”

流言不知道蜚语的存在,颜孜初怎会不知道,那个总是在暗处保护自己却长得一副少女模样的狠辣女人。

据说蜚语曾经是一名杀手,一名从未失败过任务的杀手。

每每想到有个长得天真,却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杀手在自己身边,颜孜初就要打寒颤。要知道他虽然深处这生死无常的皇宫中,但是他真真在在的从未真的杀过或者看别人杀过人啊。

“流言仍在你身边,只是多个蜚语在明处护着你,我更放心些。”温莫端起一旁的茶壶,为颜孜初添一杯温茶,声音温和。

“你怎不把你温家三十万大军都调到我身边,这样不是更让你放心些。”颜孜初拿起温莫替他添的茶就喝起来,顺便胡说八道了一番。

“不闹。”

温莫笑看着颜孜初,满脸的宠爱之色,而后转头正色对着蜚语说:“你先去偏殿招待柳大人。”

蜚语应一声退下。

“借你的偏殿一用可好?”温莫笑音低柔,只是这怎像是询问,分明便是通知而已,还是事后的通知。

感受到温莫那如同看自己家胡闹孩子一般地看着他,颜孜初不高兴了,杯子置在桌上,便脸色郁郁地说:“我若说不好,你郡主大人能挪驾吗?”

温莫笑揉颜孜初的头,起身走去,走前看着颜孜初撅嘴却眸亮的神色一阵愉悦,留一句。

“自然,不能。”

颜孜初朝着温莫去的门口瞧了好半响,直到察觉自己唇边令人错愕的傻笑时,才有些尴尬地垂头摸摸鼻子,而后才叫婢子将碗筷饭菜都收拾了。

他朝一旁看去,就见流言不太正常的脸色,却未想深究,只朝着信诺说道:“你,跟上来。”

信诺伤势已不会妨碍正常行走,却神色依旧不太好。流言瞧着颜孜初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心中一阵担心,却并未多嘴说什么。自从郡主回来那晚的责备,她便开始时刻提醒自己,谁是主子,自己是谁的婢女,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又是自己不该插手的。

颜孜初一路朝着后院走,穿花过柳,悠闲的如同散步一般,没有任何目的可言。

当走到一株还未开花的梅树前时,他才停下了步子。白玉手指抚着枝干,一手背后,身姿卓卓,气质若仙。他勾笑只留唇齿,不入眼眸,睫羽茂密筛下明暗,姿容胜过天地殊丽。

“昨晚的事,似乎未完。”

他摸完梅花枝干,侧脸看去一旁的信诺,声音柔和亮丽,似九天倾下的银河之水,又似千丈黄泉的百万鬼魂。

“信诺无话。”

此时的信诺面无表情,眉宇中竟都带着凶气,全不像平日里的那般天真无邪,懵懂男孩模样。

“你这副样子要是叫流言看到了,估计得伤心死。”颜孜初笑笑,而后转过双眸,又看向了那无花枝干,眼中随意洒脱,又说:“不过,我倒是不在意旁人伤心不伤心。倒是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放过你吗?”

信诺看向颜孜初,这个平时看着软弱无用的七殿下,昨晚竟能接下他致命的一刀,却又在流言前来照料时伪装自己刚刚苏醒,似乎他的刺杀从未发生过。

他自然好奇为何颜孜初会放过自己,但他同样好奇为何颜孜初会身怀武艺,还有他在中了自己的芊茴后怎能不到七日便苏醒过来?

这个艳绝天下,看似柔弱的男人有太多的迷点了。

“你曾在我替你受那两板子的时候,给我下毒,叫我七日不醒。是因为你们要将战寞绊在宫中照料我。那么你如今要杀我,必定是如今情形光将战寞绊在宫中已经不够用了,你们要她彻底慌神彻底无主对吗?”

颜孜初娓娓道来,皆是那幕后之人所思所想,信诺再次感到这个人,其实极为可怕。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

“这你可把我看的神了,你伪装的如此成功我怎可能一开始便怀疑。”颜孜初回眸,看着神色严肃的信诺,眸中竟是柔情。

“是从那日落凤苑到凤栖殿的一路,你都不为自己辩解半句,虽然神色紧张却总让我觉得你便是想要那样的发展。最后你叫救命的时候不喊爹不喊娘,不喊流言不喊旁人,偏偏叫了战寞。是要叫我动了恻隐之心,是吗?”

颜孜初睫羽微眯,带着叫人心动的暧昧颜色。

“殿下的城府,信诺佩服。”

这绝死之境,信诺却是笑了出来,这败,败得叫人叹为观止。只是那手腕同样不凡的郡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护的从来不是一只温顺白兔,而是一只藏着獠牙的恶狼。

“这算哪门子的城府,后宫中活下来的人,有几个不是像我这样的?小心翼翼,处处谨慎。”颜孜初顿一下,而后竟古怪一凝眉又说:“对了,都说过我现在是你主子,你已经改名叫轻诺了,怎的不长记性?”

信诺微讶,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他们刚刚谈的气氛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乘着轻诺那一副目瞪口呆逗人发笑的傻样子,颜孜初又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再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

信诺这一次没有再被惊住,却深深地凝住了眉,问道:“为何?”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这人就是喜欢给人机会,与人打赌,全是一种兴趣。只是这个机会可是有代价的,你还要吗?”

颜孜初抚上鬓发,一派悠然,看着轻诺的眸中妖丽殊媚。

“什么代价?”信诺微一沉着,语气中带着谨慎小心。

“别紧张,这代价也不大。只是若是给你这次机会你又失败后,你可要易主了。”

“殿下身负绝学,信诺,轻诺不是必输无疑?”信诺微顿,最后仍是从了颜孜初的无赖要求自称轻诺。

“我保证不用武艺。”颜孜初笑地狡黠,眸中暗光缭绕,似能引人神魂入那深潭。

“若我还是不要这个机会呢?”

“你屈身于人,为人办事,不过是有求于那人。若你认我为主,我同样可以为你达成你的心愿。”颜孜初说的极为自信,如同江山天地在手,仍他搓揉。

轻诺听完颜孜初的话,忽地僵住,难道他知道?知道自己所来,知道自己为何屈于人下,又为何一再犹豫这绝妙的生机。

轻诺心中既有恐慌又有惊叹,一阵心思辗转后,他正色对着颜孜初道:“好,若我仍旧失败,我便认你为主。”

那天空飘下粉瓣,夏花已落,冬花未绽,竟不知何处而来。

只颜孜初嘴角一抹淡笑微抿,像九天仙君,身带重重天宫幻美,莅临凡尘;又似幽冥神君,缠绕层层地府媚魄,升降世间。

这样的人,叫人怜爱的一角只对一人,叫人臣服的一面力压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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