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尚书柳府
第十九章 尚书柳府

“你们小心点,弄坏了,老爷非剁了我们不可。”

“总管,这都什么啊,这么沉,跟装了石头似得。该不会,是金子吧!”

“不要命的家伙,老爷一生清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金子。好好干你的活,抬进去。”

子夜里,城中一片静谧,可是刑部尚书柳大人的府中,却有一处人流涌动。那些做着苦力的人,多是目不识丁,从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人。他们一箱箱吃力地抬进一处漆黑的屋里,屋里没有点灯,都是由总管指着放箱子的地方,然后他们再摸索着放好。

等最后一箱箱子放好后,他们站在空寂的院里,一个个擦着脸上的脏汗等着总管发钱。他们都不是府里的长工,都是由总管从外边找来的,每一个人也都是第一次来。

“拿好了,这是你们的。”总管给他们一人丢了一袋碎银,这么多的银子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要多。

“唉唉,谢谢总管啊,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可千万不要忘了告诉我们啊。”对于这丰厚的报酬,工人们都面露喜色。

“走吧走吧,记住了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有你们受的。”总管不耐看他们这没见过世面的寒酸模样,急忙将他们驱走。

“是是是。”工人们都低头哈腰,从来时的后门出了尚书府,朝着各自家的方向走去。

待工人工人们都走了后,总管不知在何处按了按,那处漆黑的屋子便不见了踪迹。整座院落在淡月的笼罩下只有假山池水,如同普通大户人家的院落一般,别无二致。总管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安稳的拿起地上火光微弱的灯笼离开。

漆黑一片下,连月光也要不见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尚书府的房梁上划过。惊起清风微寒,却未有一人瞧见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刑部尚书柳丛原,从一个小小的榜眼一路高升至现在的一部尚书,除去他十年寒窗的学识,更重要的是他明白进退,懂得人情世故的能力。他虽然管制着刑部,却并未如世人所料一般,得罪过许多权贵。可是同时,他又在百姓口中是个廉洁自律的好官,这样左右逢源,上下得心的能耐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那书房里烛光微灼,敲门声响起后门被推开,一阵风灌进,烛影轻微摇曳。书桌前伏案急笔的人,抬头看一眼,见是自己的总管,又垂下头去,忙着整理公文。

“都办妥了?”

“老爷放心都办妥了。”

“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前些时日柳妃娘娘又唤人来传话,想见老爷。”

柳丛原停下笔,叹一口气,才说道:“让她自己稳些,不要总是有事没事就要见我,就算是父女,她现在贵为娘娘也该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办什么不该办的。”

“是,老爷。”总管回答完后,退出门去。

书房中又空下柳丛原一人,他放下手中的公文,揉了揉额角,凝住的神情显现出他极深的皱纹。他今年不到五十却宛如六十岁的老头,他要计较自己的官场得失,要筹划女儿的后宫安危。

有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当初答应芮苒让她进宫为妃,是不是错了?若是她嫁了个普通一些的人家,凭着自己如今的位置作为女儿的后背。女儿该是过的更安稳些,而自己也不用因极思而早早的生出白发。

同样的夜空下,另一个屋子里,粹金灯台火光明亮,透过细密绢纱照亮整个寝宫。

一山水屏风后的浴池里,热气腾腾,水雾弥漫。一人于池中闭目,紧实光滑的肩臂在水雾中附上水露,她长发盘起,露出细长的颈项,之上的面容平凡温和,却眉宇宁静祥和叫人想多瞧一瞧。

“主上。”忽然一人影现于池中人的身后,中间隔一山水屏风。

“尚书府那边有消息了?”温莫闭目出声,声音沉如死水,不起丝毫波澜。那水雾笼着她淡漠的面庞,朦胧神秘,却又透着威态万方,让人心起怯意。

“今日派去的探子回报,尚书府在转移东西,沉重的一箱箱似是黄金。”

“哦?”温莫睁开双目,双眼沾上雾气,显得明亮又幽静,她看向前方的视线涣散,无焦的眸光穿过雾去,如同一枚别致精巧的暗器。她启音缓慢,似无意放出的声音,沉淀像是在思索。

“那转移安置箱子的地方,探子已查明,在尚书府最西荒废院落,平日无人打理。还有一事,今日柳妃宫中又派了人去尚书府,只是尚书府未有回应。”

“蜚语。”

“属下在。”

“你说柳大人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蠢人?”温莫慢条斯理,拿起一旁的锦帕侵湿汤水,淋在自己身上。说话像是在随意闲聊,却问出让人难以回答的话来。

“柳丛原十八岁中榜眼,二十五岁任刑部侍郎,三十三岁升刑部尚书。若说他蠢,那这天下聪明人未免太少。可是他在任刑部尚书至今已有十三年,却不见再有升迁,属下也不好评断。”蜚语略一思索,回答温莫,却到最后也只能说出个似似而非的答案。

“是啊,所以他聪明。他只花了十五年便成为刑部尚书,掌天下刑司大权,却又十三年未再有迁升。你以为是为何?”温莫浅笑,声音轻柔,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言。

“蜚语愚钝,未能洞悉。”蜚语于屏风后垂头,声音娇甜却肃然认真。

“因为他的女儿成了柳妃,一位得宠的妃子。他若想接着作为皇上信任的臣子,便要安分守己,不可自持皇戚;他若是想女儿在宫中安稳,便要韬光养晦,不能公权私用。所以他万万不能做到位高权重的位子,他只能在那尴尬的地方左右平衡。只是不知道这一回,他能不能再聪明下去。希望莫叫我失望。”温莫说完,放下手里侵湿水的锦帕,任由水雾湿润她的面庞。

“蜚语明白。”等蜚语听完后,沉寂片刻,她方理清了这缕思绪。

“孜初如今怎样了?”温莫凝眉,眸光复杂晦涩停在雾气腾腾的池面上。忆起还在缠绵病榻的颜孜初时,她脸上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消失,慢慢袭上的是浓浓的担忧。

“流言现在照顾在侧,主上不用担忧。芊茴花毒,七日苏醒,如今已过五日。并且用过千余人先生的药后,殿下也未再发噩梦。”

“嗯,如果有任何特殊情况,立刻回禀我。”温莫听完又闭上双眼,往后仰头,叹一声。

“是,蜚语告退。”

温莫轻轻应一声,蜚语便退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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