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贺如铃
第三十四章 贺如铃

这下倒好,原本珍昭容的生辰又变成了清妃的大喜之日。但他们两人一向关系都不错,这会儿到瞧着两人都像是在为对方高兴似的。

如此一来,本就热闹的气氛便更加活跃了起来。初云却着实觉得无聊,只觉得今年这桃花酒酿的极好,本只想着浅酌两口,却似上瘾了似的越喝越开心。

“妹妹!”不知何时,贺如铃已执了酒杯到了初云的席上来。

看了一眼上位,羽玄景和珍昭容不知聊些什么,笑得正开心。初云往左边挪了一下,给贺如铃腾出了个位置来:“恭贺姐姐指婚之喜。”

“多谢妹妹。”贺如铃柔柔弱弱的样子喝酒倒是爽快,将自己的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她对着初云亮了亮空杯:“妹妹在宫中过得可好?”

“托姐姐的福!”初云看她是喝尽了,也给自己的酒杯中斟满一饮而尽:“要我自己来说过得还不错,不过在别人眼中看来大约过得就那样吧。”

“妹妹许久都未与家中联系了。”贺如铃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顺便替初云也倒满了:“父亲和母亲都很是想念妹妹。妹妹如果有什么难处就和家里说,家里定然不会不管的。”

“是么?”初云酒量并不好,刚才猛地喝了那杯酒已经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昏昏的了,可她尽力不在贺如铃的面前显现出来,仍然像是平常的样子道:“父亲母亲是否想念我我们都心知肚明。姐姐不妨有话直说。”

贺如铃皱了皱眉,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酒:“怎么妹妹进宫也有快三个月了,性子还是如此,也难怪不得皇上的喜爱了。”

“呵呵。”初云干笑两声,耸了耸肩:“妹妹我得不得皇上的喜爱不要紧,姐姐得了二王爷的喜爱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听得出初云这是在讽刺她,贺如铃心里是很鄙夷的,从前在家无论她说些什么,初云都只当做没听懂从不与她争辩,怎么如今进了宫就真觉得自己是个娘娘了,还敢出言讽刺自己了!

不过这贺如铃到底沉得住气,也没与初云计较。环视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注意到这边,只自顾自地又把初云面前的酒杯往她跟前推了推:“最近皇上对贺家越发不满,听说你成了熙和公主的琴筝师傅,你也该规劝着点儿想想法子呀!”

初云看着面前杯中的桃花酒,清澈地映着自己浓妆的脸,勾了勾唇还是未动那杯酒:“皇上依旧厌恶我,你觉得我的规劝有用吗?”

看着初云仍旧不为所动,贺如铃有些恼了,硬是端了酒杯塞到初云的手中:“贺家京中加汉州上百口人命你当真能坐视不理?何况如果贺家出了事,你以为你在宫中还能安然无恙吗?”

初云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严肃了起来,她直直地看着贺如铃:“规劝?那么姐姐以为,我该如何规劝皇上?”

“其实很简单。”贺如铃眼神灼灼地看向初云:“你只要想办法,或者让熙和帮你能拿到皇上平日练字用的书画或者批注过的书籍,就可以了。”

拿皇上的字?初云的心里突然被这件事震了一下,看来从前都是她把贺家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如今要皇上的字不外乎就是想找人模仿,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看了看手里的满杯桃花酒,初云还是将它一饮而尽:“大姐,从小到大我只觉得我在贺家不过是个局外人,谁也没真的把我当成贺家的二小姐。如今你若是还什么都不与我说,我仍然愿意当个局外人。”

“胡啐!”贺如铃皱了皱眉,没想到这贺初云这么难缠。但到底还是忍下心中的不快,安慰她道:“哪个敢不把你当贺家的二小姐?你若不是贺家的二小姐,又有谁能当得起你如今的这个位置?”

看初云仍不为所动,她只好有所妥协:“你也知道贺家这几年一直委曲求全,可是皇上就是对贺家疑心重重。现在要你拿皇上的书法,也不过是为了未雨绸缪,咱们贺家只是想自保而已。”

初云又不是真傻,才不会为她这样模糊的解释有所动心。只是又把两个酒杯斟满,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哎!”贺如铃叹息一声,只得凑到初云的耳边:“皇上已经派了一只精锐往汉州去了,怕是要夺咱们贺家的后路了,父亲只是希望能伪造一份圣旨,先拖一拖,等把贺家人都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再向皇上请罪责罚。”

初云笑着摇了摇头,这贺家真当自己是傻的吗?都伪造圣旨了还请罪责罚?世间哪有这样轻松的事?反正据她对羽玄景的了解,贺家如果真的敢伪造圣旨,定会被诛灭九族的。

不过初云虽这么想,到底没这么说,只是摇着头道:“姐姐,你别看我是熙和公主的师傅,日日也是被皇后娘娘看着的,哪里就那么容易能指使到熙和呢?”

“哎!”贺如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真的很心痛还是装出来的心痛:“那咱们汉州……怕是要动摇了!”

想了想,初云也小声道:“贺家在汉州的动作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就连我在宫里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反正我是想劝劝父亲早作打算,尽早准备。”

其实初云也不过是听那日的路闻荨说了一点儿贺家的事罢了。如今这么告诉贺如铃,却是有两个打算,一是自己这么一说贺家必定怀疑出了内奸,一旦要查定然会影响士气。

二是其实贺家如今还算谨慎,一直按兵不动。她这么说就是让贺威山着急,一着急他就会动,一动变更有破绽和把柄可寻。

况且即便贺家不相信自己所言,反正他们的动作羽玄景早有察觉,无非也就是保持现在的状态罢了。

举了酒杯,初云无意间却看到羽玄景的目光正向着自己这里看过来,眼中似有嘲笑的愠怒的意思。

也没在意,她知道羽玄景一定以为自己还在帮着贺家。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这个贺家之女,她也无需太过在意。她对贺如铃笑着道:“姐姐,贺家如何待我你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一口饮了半杯桃花酒,初云的脸色已然微红:“我不敢忘贺家对我的养育栽培之恩,却也忘不掉贺家的杀母之仇被欺侮之恨。饮了这杯酒,如果可以我会帮你们拿到你们要的东西,但从此我与贺家便成陌路,再无瓜葛!”

贺如铃看着她,本以为她大约醉了,却见着她的眼中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认真的神色。

皱着眉,她的语气也不复方才那样好了:“杀母之仇?你的母亲做的那些事早就不该活着了!贺初云,你怎么那么天真?你不过是一个失得失贞下堂妻 的女儿,贺家能养你已是对得起你们母女了,你居然还会恨贺家?”

“哈哈!”初云笑了,凑到贺如铃的耳边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当年失德失贞的是你母亲,咱们的三妹阿锦根本不是父亲的女儿,你还觉得是我太天真吗?”

猛地推开初云,贺如铃狠狠地掐了一下初云的胳膊,碍着场合虽心中惊惧不已,面色却依旧如常小声道:“你别胡说!什么脏水就往母亲身上泼!贺初云,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只要拿到我们要的东西,管你要不要姓贺!”

贺如铃喝尽方才初云为她倒满的酒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笑着对初云道:“只是阿云,你若想这么做可莫要后悔呀!”

她又俯下身与初云耳语:“日后贺家再也不会管你,我且看你这条命能留到何时!”

再一次饮下杯中剩着的半杯酒,初云真的感觉自己大约是醉了。这些日子,总有人告诉自己莫要后悔,总有人和自己说自己的这条命大约是保不住了。

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甚美,初云心里却寒意重重。她怕死,她当然怕死,她还没有回到岷州,没有再看一眼那个她心心念念都想回去的虽然贫寒但却温暖的小屋。

她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寻找那一日走失了的姐姐,寻找在战乱中护了她们母女七日的大哥哥。她不要这么快就死去,不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她不要!

“娘娘!”半夏看着初云的脸越来越红,轻唤着她:“娘娘今日喝了这么多,大约是醉了!要不要去走走 !”

初云看了一眼周围,奚沅不知何时已经在殿中抚着琴了,大家都是一副和和美美其乐无穷的样子,只有她与这殿里浓烈的气氛格格不入。点了点头:“也好,去走走吧!”

让和顺在殿中看着有什么事好及时叫自己,初云扶了半夏的手臂就离了席。御秀亭在御花园的正中心,初云往东面走了些才觉得离那歌舞升平的嘈杂远了不少。

随意地坐在假山下的一块石头上,初云只觉得被这盛夏的热风一吹自己更觉得头晕,脸颊也开始烧烧的,大概是真的醉了。

“云妃娘娘!”

突然一个略带沙哑而沉稳的声音从初云的头顶传来,倒把初云下得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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