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拜师
第十六章 拜师

熙和公主的拜师礼选在了五月十五这日,正是个风清日朗的好日子。祗凤殿前的牡丹盛放得肆无忌惮,初云一早便乘着辇舆向祗凤殿来了,远远看去祗凤殿就像是掉进了牡丹丛里,映着晨间的日光富贵堂皇耀人眼。

初云今日穿得很正式,一袭松花色的对襟长裙上用暗金丝线绣了大片的祥云,瑶台髻显得端稳而庄重,髻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正中插了朵枚色的芍药,对称着簪了两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整个人看上去大气典雅不时沉稳。

因着是拜师礼,初云和熙和都在还未到巳时就到了祗凤殿,皇上和太后也来观礼。人虽不多,但样样具备,也是十分正式。

祗凤殿前的广场上摆了个檀木琴架,吟心琴就被安放于架子上,初云也端正地坐在琴前。熙和规规矩矩地跪在初云面前,巳时刚到,拜师礼便开始了。

第一支香拜祖师,因着教初云琴技的师傅不止一人,她在琴艺上所学甚杂也有自己钻研曲谱的功劳,所以算不得有祖师,初云就让熙和拜琴仙。

“琴仙伯牙在上,弟子熙和谨礼参拜!”小熙和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举着香向天叩了三叩,把香插于琴旁的香炉中,第一支香未断,拜祖师礼成。

第二支香拜师傅,熙和恭恭敬敬地对着初云叩了三个响头,眼中尽是期待:“师傅在上,请受弟子熙和参拜!”

将第二支香完完整整地插进香炉里,熙和接过一旁路闻荨亲自递来的茶,举到头顶:“请师傅喝茶!”

初云接过茶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点点头:“今日起,你便是我贺初云的弟子。学琴是件苦差,你须得有毅力方能学好。除此之外,弹琴之人心中必不能有杂念,你若认认真真学习,我也必倾尽我所能教你成才。”

将自己亲手制作的一枚宫绦让放在锦盒中递给熙和。这浅紫的丁香绕蝶宫绦花了初云整整五天的时间才做好,一丝一缕都是她作为师傅的心意,中间坠了一枚蝴蝶状的和田玉佩也是初云最好的家当了。

“弟子谨遵师命,叩谢师傅!”复又向初云拜了三拜,熙和恭恭谨谨地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袖子里。

“拜师礼成——”

两柱香徐徐而燃,一把琴铮铮而弹,初云抹了抹熙和的小脑袋,看着这小人儿一脸庄重严肃的模样,心下突然间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温暖来。

礼成太阳也越发毒辣起来,太后慈爱地嘱咐了熙和几句之后就回了祥瑞殿,皇上却跟着初云和熙和一同进了祗凤殿。

路闻荨贴心地为羽玄景和初云准备了冰镇过的绿豆羹解暑,给熙和端上来的虽是热的,却是小孩子爱吃的糖心糯米圆子。

“云娘娘,母后说那日国宴您弹得是《沧海龙啸》。”熙和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初云,“琴真的能弹出来龙叫的声音吗?熙和见过父皇袍子上绣的龙,宫殿里雕着的金龙,还没见过真的会飞的龙呢!云娘娘肯定见过,不然怎么弹得出龙叫声呢?”

“云娘娘也没有见过呀!”刮了刮熙和的小鼻子,初云被她这童言童语逗得眉开眼笑,“可是云娘娘会想啊,睡了那么长时间的龙醒来了会怎么叫呢?想着想着,云娘娘就把这种感情带到了曲子里,别人也就能从曲子里听到云娘娘是怎么想的了。”

“哎呀!云娘娘真厉害!”熙和吃了个大糯米团子,沾得嘴边全是黏黏的糯米,宫女给她擦着她还不忘手舞足蹈地表达着对初云的崇拜,“熙和以后也要像云娘娘一样!想些什么就弹些什么,这样父皇都不用问熙和,只要听到琴声就能知道熙和今日想吃什么啦!”

“哈哈哈!”

熙和的童言天真逗得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羽玄景,初云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真实。

羽玄景大力地抱起熙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结果宫女手中的帕子亲自替熙和擦着嘴,笑着鼓励熙和:“好好好,那熙和就一定要好好和你云娘娘学琴!以后父皇听着琴声就知道熙和要吃什么,就能提前给熙和准备了!”

与熙和笑闹了一阵熙和便困了,雅棠将熙和抱下去睡午觉,殿中只剩下羽玄景、路闻荨和初云三人。

羽玄景敲了敲椅边,对着路闻荨说:“二弟今早总算醒了。”

“谢天谢地!”路闻荨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他原本就体弱,自中剑之后一直未醒,如今醒了就好!”

羽玄景嗯了一声,脸色却不见欣喜,倒是向初云看了过来:“二弟醒了之后,朕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要的,他却向朕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只是看着初云,眼中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却将初云看得浑身发毛,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路闻荨也发觉羽玄景的不对劲,回话间更加小心翼翼:“他舍身救了皇上,有什么请求皇上都依了他便是。”

“朕就是想来问问皇后的意见。”羽玄景终于将视线从初云身上移开,语气中的冰冷越来越甚,“还有云妃。二弟说他自去年七夕偶见得贺家大小姐贺如铃,便一见倾心。如今过了个生死劫,方知生命可贵时间难求,相让朕给他们赐婚。”

此话一出,路闻荨和初云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二皇子一向病弱,与羽玄景一母同胞,又是唯一一个留在羽玄景身边的兄弟,羽玄景对他向来心疼有加。这会儿他却突然说要求娶羽玄景最厌恶的贺家之女,难免不让人觉得是贺家从中做了梗。

初云知道此时她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说,说了什么大约也是错。

羽玄景慢悠悠地喝着绿豆羹,抬眼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路闻荨和初云,莫名地笑了笑:“朕已经打算答应他了,朕也想看看,这贺家还有什么样的招数在等着朕。”

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初云,路闻荨还是先开了口:“皇上自有皇上的想法。臣妾还在闺中时,到和贺家长女关系不错,算得上手帕交。别的不提,就相貌才情而言,她也算得柔美温婉,知书达理。”

“嗯。”羽玄景点了点头,又看向初云,“云妃在国宴上的那曲《沧海龙啸》的确震惊四座,想来你姐姐的才情也必是不差,配二弟也是配得起的。”

见他都这样出言询问自己了,初云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她:“姐姐有倾城之貌,才情更是甚于臣妾,是个名门闺秀。”

“那便好。”羽玄景看着初云胆小的样子冷笑一声,“想来你姐姐胆子也是比你要大的。既然皇后和云妃都对她称赞有加,朕便择日赐婚就是。”

“只是云妃。”他突然间挑了右唇,笑得阴阴恻恻,“你进宫都一月有余了,朕还是那么讨厌你讨厌贺家,你说贺威山会不会再将你的妹妹送进宫来,而弃了你这枚无用之子呢?”

初云有些不明白羽玄景突然这样挑明了说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初云看来贺家已经动了贺如铃这一边,其实贺家对羽玄景的忌惮和害怕一点都不少,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送人进宫的。

想了想,她还是没讲这话告诉羽玄景。一来是觉得反正他对自己和贺家成见已经这样深了,自己再说什么他大约也不信。二来她也懒得与他费那么多口舌,反正两人都相互讨厌着,说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这,初云到不再紧张,抬起头看着羽玄景眼中的揶揄,耸了耸肩道:“这里是皇宫,又不是贺家,凭父亲送谁进来,还不是会被皇上拿捏在股掌之间吗?至于臣妾……弃子不弃子的,皇上能留臣妾一条命,臣妾便感恩戴德。”

“她倒会说话!”羽玄景转头对着路闻荨笑道,“朕原本以为你是个伶牙俐齿的,如今见她倒比你更甚,不仅伶牙俐齿,还不怕死。”

在心里白了羽玄景一眼,都说让他留着她一条命了,怎么就被这小气皇帝理解成不怕死了?

“你放心!”羽玄景站起身来似是要走的样子,又转头对初云说,“在你还没把你的一身琴艺传授给熙和之前,朕是不会要你的命的!你安心就是了。”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复而转头盯着初云问道:“咱们大酉女子弹筝男子弹琴,你琴既弹得这样好,筝又弹得如何?”

还没等初云回答,路闻荨到先替她回了羽玄景:“皇上也说女子弹筝男子弹琴了,阿云也是从小教养在深闺里的,她的筝技自不会比琴技差。”

“那正好!”羽玄景对路闻荨说话的时候笑得可比对初云说话温和得多,“朕本想着还要替熙和请一位筝技老师,就让云妃也一同教了她罢!熙和是大酉的公主,虽然爱琴,也得会弹筝才好。”

“是!”

初云行了礼,羽玄景便头也不抬地就出了殿门,临了看着是对路闻荨说的,实际上却是怼了初云道:“朕晚上来你这用膳,不想见到不相干的人,你好好准备着!”

见他走了,初云大胆地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捂着嘴偷笑的路闻荨说:“你看这皇帝,怎么这么小气!临走了还要挤兑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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