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夙……”慕嫣零的话还未说完呢，那道冰棺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渐渐远去了。倏地，周围又缓缓变得清晰，她看到一袭虚无的苍白从冰棺中睁开了月华般的眸子。

那是息渊，寻鸢等到了啊……

“该死！”

慕嫣零此时的脸色陡然转变，惨白的颜色诡异极了，就像是面粉塑成的人儿一般。

这魂灵与肉身融合散发出的光明之力，对她影响甚重那个，况且这肉身的来历并不一般，她几乎快抑制不住了，现在的她可真是没用！

那冰棺突然飘出一缕青烟，发出微弱的绿光，渐渐合成一个人影，他扶住慕嫣零微微颤抖的身子，“小零，你，你怎么样了？”

慕嫣零看到他有些透明的身体，皱眉道：“胡闹！快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危险……”

“可是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放心的下！”男子低吼道，“我不管你是以前的小零也好，还是现在的魔帝也罢，我只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傻瓜……”

她的笑容有些无力，却很真实。被他轻轻地搂入怀中，动作自然轻柔，仿佛他已经做过了千遍万遍。

她靠在他的肩头，因疼痛而微微发着抖，“你应该恨我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失了性命，甚至被封印在匕首里千年万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发生的，不是吗？”

男子紧拧的眉表明他的难过，但他的难过源于他心疼她的痛苦，想减轻她额痛苦，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可是你并不想伤害我，这就足够了，而我……爱你……”

“小零，我第一眼见到你之时，便知道你不是人族的了。你却不知我是半人半妖，一个被妖族和人族放逐的异类。那时候，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也只有你把我当朋友。”

“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朋友。也是从那一日起，我便在努力。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保护我在乎的你，此后一生一世都保护你。”

“所以我的命都是你的，又怎么会恨。”慕嫣零这才发现，这张与息渊一模一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妖魅，而是恢复了他曾经面对她的样子，清澈的眼睛，温柔的模样，“你是我最爱的人，又如何能言恨这个字呢……”

慕嫣零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她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黎哥哥，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是了，那个男子，夙黎……

若是她能抬头，便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颊边有一滴泪珠缓缓落下。

慕嫣零看着他越来越透明的身体，叹气，“快些回到息渊的身体里，不然我就强行封印你了。”

“可是……”夙黎担忧地看着她。

“我不会有事的。”她从怀中起身，笑了笑，“快回去吧。”

“小零，我不是息渊大人的魂灵之一。他只是怕我消失了，这才暂时将我的魂灵与他的结合在一起。后来，我就成了真正地妖了。”

随后他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慕嫣零的额头，眸子中的星光顿时遮于云雾之中。他皱起眉头，叹气道：“小零不会是嫌弃我了吧？”

慕嫣零看着他，淡淡地怔了一怔，正准备开口，眼角忽然瞥到一道亮光，倏地谋似灿星，唇角一勾，“黎哥哥，你多想了。”

她微微抬起右手，一把精致的扇子便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手心。“黎哥哥，对不住了。”

夙黎懵懂地看着她，对不住？对不住什么？还未想清楚，便被慕嫣零收进了流煜玉扇，还给他下了封印，“黎哥哥，身体未复原之前，你不能出来。”

夙黎的千言万语，便堵在胸口，如千万匹烈马，无声地咆哮，隐了泪。流煜一阵颤动，红光大盛，最后却还是归于平静。

她靠着玉柱坐下，疼痛越来越厉害，慕嫣零苦笑，“这息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魂灵复位？”

风轻动，带起绸缎间的摩擦，沙沙的声响让这妖涧显得更加寂静。

“古籍记载，一般是半个时辰左右啊。”一个颤颤的声音忽然传来。

慕嫣零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墨蓝的长发打在惨白的脸上。一位老婆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花白头发，脸上蒙着面纱。

“族长？”慕嫣零试探性地轻声问：“你刚刚还好好的，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变成老太婆子了？”族长的目光停在那架冰棺上，半晌叹道：“我原本的样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慕嫣零不解地看着妖族族长。

族长察觉目光，淡淡一笑：“都是陈年旧事了。谢谢姑娘了，救了我妖族全族啊！”

发生了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吗？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流煜，愣了愣，恰在此时，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慕嫣零身体里冲击而出，修夏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这股灵压击飞了。

狂风骤起，灵压四散，修夏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整个妖涧便陷入了这巨大的灵压之下。

“灵压……”太子鸿睁开眼，妖涧崩解出来的灵压怎么会这么强？魂灵归位也不会这么强……

他眉头轻皱，不对，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对！这灵压的感觉不是息渊的，也不会是魂灵归位激发的光明之力，是……太子鸿闭上眼睛，是她的话。不，光明之力！该死！

太子鸿站起身来就往妖涧的方向走去。

“主人！”恰在此时，萧山凭空出现，半跪在地上，满眼惊慌。

“退下！”

“可是主人您……”

凌厉的眼神如刀划过他的身体，“何时你也学会违抗我的命令了？”

“是！”艰难地起身退下，萧山心下黯然，他只是不想主人就这么受伤而已。

太子鸿走到已被震到地上趴着的修夏身边，虽然不至于像修夏那般狼狈，但略显苍白的脸也透出了他的吃力。

“族长，娘子怎么了？”太子鸿神色复杂地看着灵压爆发的妖涧。

“不，不知道……”

慕嫣零感受到太子鸿的靠近，极力把灵压降低，她甚至快维持不住身体里翻腾的力量，全身四处裂开一道道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出，身上已被殷红染就。而慕嫣零似乎并不痛苦，“呵呵，这结界还真是……”

“黑暗之灵，听吾令，隐！”这一次，是她自己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如果真的借此机会恢复自己的力量，放任着灵压爆开，那太子就会彻底消失了……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红，许久许久，脸上堆叠的疼痛在恍惚中一点儿一点儿地展开。

自己杀了那么多人，至少留下了一个。

至少留下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