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灭门了。辉煌的李家就像桌上的一滩灰尘,轻轻松松的被人屠戮殆尽。
白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惊讶。因为他们伟大的“父亲”派遣了一拨手下在暗中活动,还和皇室搭上联系,如果李家这样都还不灭亡,他白璟就枉活二十四年。
至于白野,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曾经被白璟埋藏的很好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很了不得的、恐怖的存在。
自古以来,神的存在,都被坎宇人相信着,教会的存在更是理所当然。只是时间的流逝,曾经遍布坎宇大陆的圣天教渐渐消失在公众的视野,宏伟的教堂被风雨侵蚀倒塌,神逐渐被人们遗忘,虽然人仍尚存敬畏,但那种顶模礼拜的浩荡场景已然不见。不过神会对违背誓言的人降下惩罚,这个看法却没有逝去。
看起来烟消云散的教会并没有消失,圣洁的教会时代已经结束,信奉血腥与杀戮的劫火教派掌握了权力,他们立志于开创一个伟大的时代——
劫火时代。
世间之人,皆以入网。
浓郁的夜色,精致的竹楼只见模糊的轮廓,大片竹子的黑影笼罩着小巧精致的竹楼,而室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天南山竹编制的软榻小几已经消失不见,绣着大朵血色蔷薇花的厚实帷幕垂落在屋子四周,遮住透出室外的明亮光线。同样绣着蔷薇的锦绣坐垫上,黑衣的男人笔直的跪坐着,他戴着遮面的曚链,袖口暗处绣着黑色的蔷薇,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戴着黑色的扳指,黑色的蔷薇随着光影流动变换着着姿态。
华贵的男人,有着长期居于上位的气势,让人不由得颤栗。
白璟坐跪坐在他的下首,身上大朵的蔷薇和室内的布置融为一体,他浅笑着,轻声询问男人,“父亲,白野已经回来,是否需要唤他前来。”
“是时候了。我们淬炼的刀,该是回到主人手上的时候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着丝丝蛊惑的魔性,却又饱含虔诚,像是侍奉神祗的信徒在祈祷。
白璟了然,轻击手掌,传唤白野。
“他终将失控。”男人说,“埋藏在心底的野性、欲望和杀戮,像熔岩一样喷发出来了。那伟大的力量即将爆发了,真是令人沉迷啊。”男人微眯着眼,像吟咏一般赞叹着。
低垂着头的白璟微微勾起讽刺的笑。他的忠犬,即将被烹煮,他们的父亲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幕即将展开。
“父亲,星辰者要如何处置?”白璟的言语依旧恭谨,毫无别意。
“交给白野。他会照顾好她的。”男人肃然起来,语气冰冷毫无起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迷醉之色。
疯子。白璟心里讽刺着。
这时,门被推开,白野走了进来,也没有坐下,看了一眼男人,问:“兄长,这是谁。”
“这位是我们的父亲,阿泽,行礼。”白璟抬起头,含笑解释。
“是。”白野朝着男人行了个大礼,挨着白璟跪坐下来。说实话,这里让他不舒服,满室的血色蔷薇衬的室内暗沉压抑,让他的精神有些暴躁,身上的血也开始沸腾,难以控制的感觉让白野很难受。他讨厌这里。
“白野吗。好久不见,我是白柩纶,你的父亲,多年不见,十分抱歉。”男人微微额首,冷冰冰说着。
白野不太明白,父亲的含义,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没在多说什么。
“白野,星辰者就由你亲手照顾。她的寿命只剩下九年,别让她早死掉。”男人吩咐。
“是。”白野看了白璟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应了下来。他还是以白璟的话为令,事事都要看白璟的意思。
男人注意到白野的动作,不悦的皱了皱眉,“白璟,告诉他,他应该听谁的命令。”
“阿泽,这是我们的父亲,你应该听从他的命令,只有父亲不在时,你才能以我的话为令。明白么?”白璟说。
“明白。”白野答道。他注意到,白璟不再自称“本座”。
“这样就好。那么,请父亲吩咐,可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为我教效劳?”白璟问道。
“剿灭九罗。”白柩纶从怀里取出一卷密宗,推到了白璟身前,“这是我教所能得到的九罗资料,教长亲自下令,要在一年内剿灭九罗。”
“是吗?”白野收起密卷,问:“教内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有人雇佣九罗的刺客,死了几个教众。”白柩纶冷冷的回答,但言语模糊显然不想让白璟知道太多。
“我明白了。”白璟笑笑,不在意什么,这次的事肯定让劫火教颜面大损,不然白柩纶不会如此闪烁其词。
“既然如此,那么下次再见。”男人,站前来,话音刚落,便有几道黑影闪出,收起帷幕坐垫,簇拥着白柩纶离开。
白野看到那些人,瞳孔骤然紧缩。
当男人走到白野身边时,他顿了一下,密因传道:“白野,作为你的父亲,我感到很自豪。”男人的声音依旧冷硬,可是那份柔和却十分明显,一字一句的敲在白野心上,惊得白野直直盯过去。
穷凶极恶的眼神。
可白柩纶已经错过白野出了门,连个眼神都欠奉。
等到他们消失不见,白璟才开口,“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他知道白柩纶的小动作,也看到了白野的眼神,所以他很期待,究竟谁才会赢得最后的棋局。
“他是谁。”白野紧紧盯着白璟的眼睛,问道。
“如你所见,圣天教副教长。劫火教派的二号掌权人。”白璟站起来,做到了走廊上,接着说,“阿泽,从现在开始,你将要面对的不再是你所熟悉的江湖。你将要面对的,是被人遗忘的存在。”
“圣天教你应该知道。书上记载,它已经不存在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圣洁的圣天教已经灭亡,信奉血腥与杀戮的劫火教派执掌大权,他们存活在皇权的阴影下,避开世人耳目,酝酿着夺权的阴谋。”白野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如果你不明白,就自己去找答案。而能教的我也都交给你了,如果以后你还有什么问题,就去问那个小姑娘。就这样,你可以离开了。”
白野没吭声,他陡然生出很多疑惑,白璟知告诉他教派的存在,但并不能让他明白什么,他隐隐的感觉,劫火教派,定然威胁着他的生命。
“兄长,我想带着未然姑娘出去。”白野没走,提出了要求。
“为何。”
“我曾经遇到九罗刺客,他逃了,我想他会再次来找我。”
“嗯。”白璟淡淡的回答,随手将密卷丢给白野,“去吧。”
一无所知的少年,按照预定的轨迹,离开他的巢,所有的东西,开始量变。等到白野明白时,才发现,他的生命中,只有未然一抹亮光,黑暗中的野兽,与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