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内院的小湖边围了一圈人。

待到乐正樱一行匆匆赶到时，不少人看到了宋世豪，神色中透着无限的同情和悲哀。

“是思妍，”乐正樱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钟思妍被平放在地上，一旁懂医的林启安正在对她进行急救，而在另一边……乐正樱脑子顿时“嗡”地一声，不知如何开口。

“瑶……瑶儿！”宋世豪就像发了疯一般，疯狂地挤开围着的人群，待看到已然没了生命气息的公孙瑶，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时间的烦扰纷乱都不会打搅到这个宁静如画的女子。

她的肚子还是高高鼓起，但是，象征新生的婴儿的啼哭，却再也不会响起了。宋世豪眼中汹涌而出的是绝堤的泪水，他冲过去，紧紧抱起了他心爱的妻子，脸颊贴着妻子冰冷的脸颊，绝望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妻子的颈中，“瑶儿！为什么？为什么？”

一旁的宋家夫妇和宋晨曦已经哭成了泪人，宋晨曦抱着自己的母亲，“嫂嫂怎么会……”

顾佑之站在那里，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晕眩，怎么会，明明刚刚他们还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世豪哥还那么盼望着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可现在——

“世豪哥……”顾佑之艰涩地开口，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能力来安慰眼前这个痛彻心扉的男人。

乐正樱眼中也是一阵酸楚，公孙瑶的死，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她还那么年轻美好，她还在期待自己孩子的降临，她等了那么久，都没来得及将她心爱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就这样，结束了。

“快！她还有气，”林启安的挤压急救终于有了效果，小小的钟思妍开始咳水，“快给她换掉湿衣服，保证她身体的温暖，还有，你们请的大夫呢？到了吗？”第一次看林启安这么着急上火。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钟家侍从拽着一老者匆匆赶到。

钟慎夫妇双手合十，朝林启安跪下，哭着道，“谢林先生，谢林先生把小女救活，我们……”

林启安忙把他们扶起来，“快别说了，送思妍回房医治要紧。”

钟氏夫妇才走，林启安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救活了钟思妍，”宋晨曦的手痛的麻木，可见刚刚是使出了全力，红着眼睛朝林启安吼道，“那为何不救我嫂子？”

“曦儿，你冷静一点，”宋涛大人疲惫地拉住了暴走的宋晨曦，“林先生先看的你嫂子，只是……你嫂子已经回天乏术了。”

宋晨曦哭着跑开了。

林启安默默低头，一言不发。晟寒在一旁，他很清楚，林启安是多么希望能救回公孙瑶。

乐正樱走到林启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没事吧，你尽力了，我们都知道。”

林启安叹了口气，静静转身，远离这一片悲痛的人群，他现在想自己独自呆一会儿。

回房之后，晟寒告诉乐正樱，也不知为何，钟思妍和公孙瑶竟会双双落水，待随从和僧人们听到微弱的呼救，前来救人时，已是为时已晚。

钟思妍大难不死，现在高烧昏迷，而公孙瑶的尸体现在还是被宋世豪紧紧地守护，不让任何人碰自己的妻子，就像是魔怔了。

“听闻他和他妻子，感情很好。”晟寒的冷音中竟也生了一分怜惜。

乐正樱心中酸楚更甚，叹气道，“我出去走走。”

“嘭！”粗壮的树干上应声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拳头印。

“佑之哥哥，你……”

顾佑之抬起头，根本不在乎手上汩汩流下的鲜血，“小樱，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恨我自己的无能。”

乐正樱扶他坐下，轻轻地给他的手上药。

“我自幼就和世豪在书院相识，世豪哥长我几岁，很是照顾我。在我看来，他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顾佑之自顾自地说着，“他和公孙瑶是青梅竹马，你知道吗，有十几年了呢。我看着他们从相知到相爱，再到佳偶天成，我很感动，也很羡慕。”

看向月光，顾佑之的目光中闪过了恨意，“老天爷为何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乐正樱喃喃道，“现在，宋公子，是最绝望的可怜人。”

顾佑之“噔”的一声站起，怒声道，“我定要抓住这次犯下滔天罪行的凶手！将他！将他……”

乐正樱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严肃与认真，“将他怎样？杀了他吗？”

“我……”顾佑之闪过挣扎的神色，在他心中，一方面，犯下这种泯灭人性的罪人，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但另一方面，理智告诉他，自己身为捕快，身为官员，绝不能知法犯法，以暴制暴。

乐正樱摇摇头，“佑之，你不是那种人。”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地眼角，“你的心，你的职责，注定了你只能用律法来制裁他们。”

顾佑之无奈地低头，冷静了下来，自嘲，“是啊，我……我有时真是看不起自己，小樱，也不怕你笑话，我刚刚竟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要是血樱，能为这次死去的人报仇，倒也不错’，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乐正樱微微一愣，随即眼神柔和，“佑之哥哥，放心，这次的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的，犯人，也一定会有他应得的报应。”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