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我随便弹的。要不你给它取一个名字吧？”太子鸿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漠，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的态度转为轻松，“无论怎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被伤害，就越是要活得漂亮！”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慕嫣零冷着脸，“太子殿下，我累了，想休息，请您出去！”

“那娘子，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儿来看你！”果然，她内心深处藏着什么，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面上带着满不在意的笑容，既然这样就暂且放着吧，以后再来，毕竟他也没指望着能很快地解决这种事情。

慕嫣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脑中想的却是刚才那首曲子，他是想自己正式当初所受到的伤害吗？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存留在记忆里，就是为了遗忘，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拥有记忆那样的东西。

走出阁楼没多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嗯，应该是沁竹。

“太子殿下请等一等！”沁竹追上他，“太子殿下，刚才圣女大人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太过于愚笨，在圣女大人面前提到了您送的花，然后圣女大人就有些不高兴了，所以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介怀。”

“没什么，”太子鸿转过身，面色平静，“而且她生气也是好事。”

沁竹不明白他的意思，圣女大人生气为什么还是好事？“真的很对不起，太子殿下，圣女大人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刚才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放在心上。还有，您的琴声真的很好听。”

“好了，我没生气，你回去照顾圣女吧，我会寝宫了。”太子鸿笑了笑，对沁竹多了几分好感。

“奴告退。”

沁竹端着漆木托盘，独自走在葱茏的阴翳深处。此时，天还未断黑，黯淡的月光，似梦一般。沿路听见微风的轻漾和树叶的摇拂，绕过一陇高高的、有序的盆景儿，顿然空阔，和方才的密丛大异了。

一眼望去，各色的娇花，在混沌的月光里，渗入了一派清辉。它们那柔软的花囊晕着光雾，就像一个一个美人儿面庞，交互地呢喃着，大小有姑娘怕羞的样子。

待到薄薄的夜色褪去，沁竹来到慕嫣零住的阁楼前。

几度举手又放下，沁竹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在门上敲了敲，“圣女大人，太子殿下托我送些东西给您。”即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偌大空旷的庭院里依旧清晰可闻。

良久，阁楼的门打了开来，慕嫣零淡淡一笑，她昨天可是没给他好脸色，他何必主动赔小心？“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担心您在皇宫里闷坏了，我正巧送了一些月银给宫外的亲人，太子殿下就请我给您带一些寻常百姓穿的衣裳。”沁竹努力陪着笑脸，她可不想太子殿下的一番苦心坏在她身上，可是，她只是个奴婢，管不了这些主子们的事情啊！

这下子慕嫣零笑意更深了，“你什么时候变成太子殿下的跑腿了？”

“我……”沁竹舌头都打结了，她实在摸不着头脑，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呢？

接过沁竹手中的托盘，轻声道：“好了，你下去歇着吧，这东西我收了。”

缩了一下脖子，沁竹很困扰地抓着头，“还有一件事情，太子殿下说这次出行实属不易，要圣女大人想办法遮一下自己的容貌。太子殿下还说等您一切妥帖后，就来接您。”其实太子殿下的原话是：叫娘子往自己的脸上多抹点灰，扮丑一些，免得贼人惦记上！她可是死也不敢原话禀告的。

“好，我知道了。”

关上门，慕嫣零望着手中的衣物，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她真的不得安宁了。可是在这同时，她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他不知道又会玩什么把戏。

卯时（北平时间05时至07时），第一缕阳光喷薄而出，在青草的摇曳中，宫檐披着霞色的衣，云好像是在太阳的后面。

斜靠在窗框上，太子鸿摆弄着花瓶里的鸢尾花，百无聊赖，撇了撇嘴，他真的觉得好无聊啊！“娘子，你到底好了没有啊，等得我好困诶！”

“好了。”水墨屏风里传来一声回答。

慕嫣零缓步而来，一身淡蓝色织锦长裙熨帖地着于身外，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玉兰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盈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莹黑的长发倾泻而下，临风而歌。虽然用药草将五官稍作修饰，已然平平无奇，却还是有种说不尽的清雅气质。

太子鸿两眼陡然一亮，却又转瞬间眉头高皱，“娘子，不是让你往脸上抹点灰吗，怎么还是这么漂亮？”

“那你自己呢？”斜睨了太子鸿一眼，慕嫣零冷飕飕地道：“不是说是寻常百姓穿的衣服吗？”

阳光打在太子鸿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绣着雅致花纹的雪白滚边与这朝阳交相辉映，发髻下的珍珠白色脖颈闪着诗意的光泽。墨黑的碎发不羁地搭在额前，眉眼轻弯，一双宛如黑曜石般的翦瞳，微微泛起清越涟漪，一头长发随风舞动，白袍如霜，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绯红色的薄唇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说不出的俊美绝伦。

收回视线，太子鸿才发现慕嫣零正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在心虚作祟下，他不由得粗鲁地问：“我，我这是最寻常的衣服了，而且我是男子汉，不怕贼人惦记！”

摆了摆手，慕嫣零简洁利落地说：“够了，你别说那么多废话，不是要出宫吗，那就走吧！”

踯躅了半晌，太子鸿才缓缓地道来，“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那就是在外面你要叫我夫君，我叫你娘子，好不好？”

双肩下垂，她揉了揉太阳穴，缓了一口气，她漫不经心地说：“不好，在外面你叫我零，我叫你鸿，就这样吧！”

眉一挑，他咧嘴，“那好啊！”他当然不敢期待自己的提议对她会起任何作用，反正她刚才好像让自己叫她‘零’？这可是一个好现象啊……

慕嫣零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起初，太子鸿说，为了不教人家发觉他们的身份，他们一定要保持低调，所以他也没有带任何人出门，当然，他们的行为举止也是要万分注意的，既不能自贱了身份，也不能暴露了身份。

然而，太子鸿就像是一批脱了缰的野马，一路上兴奋地抓着她说个不停，如数家珍。到底是谁自贱了身份啊？

正想着，太子鸿一看到卖珠翠饰物的小摊儿，便立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她这个姑娘家都不见得对这些个小玩意儿感兴趣，他却凑上前去了。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异常精致的匕首，一把拿起来便向她挥手，“娘子！你快过来！”

慕嫣零当时就黑了脸，不是说好叫她‘零’的吗？果然，这个装疯卖傻的太子说话一句都不能信。不过她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冷声说道：“有事？”

太子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娘子，你看！这把匕首是不是很好看？送给你怎么样？”

“公子好眼光，这匕首可是大有来历，据说是魔族之主的物什呢！我也是今天才把它摆出来，没想到公子就看上它了，公子肯定是和这把匕首有缘啊！”

闻言，慕嫣零低头看向太子鸿手里的匕首，刹那间，她怔了半晌，这才缓缓吐出话来：“很好看的匕首，我要了。”语罢，便转身离去，没有心情理会身后的呼喊。

柳熵？这把匕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年他死后，他的灵魂就被封印在了这把匕首里，难道说，他还没死？